“只見過幾次。怎麼了?”

“他失憶這件事,你知道?”

蕭鳴楓點了點頭,她確實聽章叔提起過,這也是她始終懷疑他的原因。

“此人像是遭受過什麼刺激,才導致他丟了重要的記憶。”

張太丞看了她一眼,見她無動於衷,又道:“他自已或許已經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什麼意思?”

“我給他施針時,他的反應很奇怪,依我看,雙目失明應該與那件刺激他的事情有關。”

張太丞言盡於此,沒有再說別的,想要真正治好眼疾,心病還須心藥醫。

“我會注意的。”蕭鳴楓有種直覺,或許他會自已揭露真相也不一定。

回到後院時,老乞丐已經醒來,那雙眼睛似乎能正常視物了,看到兩人走來,老乞丐還起身行了個禮。

張太丞走到他面前問道:“怎麼樣?眼睛能看得清楚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一切都好,多謝大夫。”

“能看見就好。”張太丞檢查完,沒有什麼異常,衝蕭鳴楓點頭示意。

顏太醫本來正在給老乞丐治療腿疾,看見蕭鳴楓回來,將她也叫了過去,蕭鳴楓就搬了張椅子在一旁看著。

張太丞從屋裡出來,拿了一本醫書給她,蕭鳴楓接過來翻開,是手寫的。

字跡工整,每個字都寫得很大,生怕別人看不清似的,還沒有書名,應該是未完成品。

“您老費那麼大力氣寫的,就這麼給我了?”

顏太醫顧不得治療了,將醫書搶過去翻了幾頁,不由得咂舌:“這本?如何望聞問切,如何辯證施治,都寫得很詳細,連針灸推拿都有。老張之前說了是留給徒弟的,你倒是不客氣。”

蕭鳴楓自從被人莫名其妙送了塊免死令後就有點來者不拒的意思了,不要白不要,管它什麼來歷,實用就好。

“就借你一陣子,看完要還回來。”

張太丞從顏太醫手裡拿回醫書,顏太醫還戀戀不捨,被張太丞瞪了一眼,沒敢再搶。

“她看完,也讓我看看?”

“你不會自已寫?”

顏太醫不說話了,宮裡頭讓太醫院整理編纂醫書,想寫也得能閒下來啊。

醫書回到了蕭鳴楓手上,她察覺到顏太醫不善的目光,不明所以。

“還不是因為逍遙使臣上貢的那本《農啟》裡有許多我們大慶沒有的藥材,現在大夥都在忙著一一確認,準備新編醫書,還得要在明年春季太醫學招生之前寫好新教材。太醫院人人忙得不可開交,我就是想寫也沒空啊。”

張太丞那鄙夷的表情,顯然是不信的。太醫院人人都忙,這個人人,顏小子肯定不在其中。

“你是跑我這兒躲懶來了?”

顏太醫頓時端正態度,一臉嚴肅地說道:“那哪能啊,我就是替大夥來看看您老,他們這陣子都抽不開身。”

顏太醫說完,繼續替老乞丐看病,好似他來此就是為了替人治病的。

蕭鳴楓沒有將顏太醫的話放在心上,他怪罪的又不是自已,更何況,貢品裡會有《農啟》,她也挺意外的。

這本書可是逍遙谷的寶藏,無數百姓智慧的結晶,按照常理來說,這種書就應該被珍藏起來。

不過她不覺得把這本寶貴的書送給大慶有什麼大不了的。

知識不被用起來就是死的,能寫在書上的知識也都是有滯後性的,而且技術也得因地制宜,在逍遙適用,在大慶未必也能適用。

顏太醫將老乞丐的褲管放下,拿起他腫起來的手腕細看,視線一角瞧見蕭鳴楓捧著那本醫書在發呆,頓時不滿道:“崇姑娘,你不是說要學醫嗎?”

等狗子結束了掃描,蕭鳴楓才假裝回過神的樣子。

“看著呢,您繼續。”

“不是在神遊天外?那你來說說,我剛才都做了什麼。”

“辯證。”

顏太醫又問道:“辯什麼證?”

“痛風,也叫白虎歷節風。”

顏太醫點了點頭,看來肅王妃沒有在開小差,學醫最忌諱不看不聽。不過就算她真的在開小差,他也不敢太過了,不是自已的學生,不敢隨意斥責。

張太丞歷來知道他的暴脾氣,學生犯錯,他罵人是完全不留餘地的,心裡奇怪他對這個姑娘似乎多有優待,也不由得懷疑起她的身份來。

老乞丐默默聽著他們旁若無人的談話,心裡在想著別的事情,眼睛復明並沒有讓他變得欣喜若狂,跟從前的經歷比起來,失明覆明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身上的症狀也並不是他們所說的痛風,是他為了能自如視物,強行修煉某種邪門功法導致全身血液倒行逆施的後遺症。

不過如果能緩解一二,他也不介意在這兒耗著,整日整夜痛得覺都睡不安穩,實在折磨人。

顏太醫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開口說道:“風名白虎歷節者,病來迅猛,手腕會驟然腫痛,如同被虎狼啃咬。醫者容易錯視為瘍毒,此乃手三陽經風火溼邪,傷於血脈,是急火之症。久則經脈拘滯,伸曲不利,最後很可能會成為殘廢。”

常人聽到殘廢都會產生情緒波動,但老乞丐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依舊是一張略顯滄桑的臉,看來他自已知道。

顏太醫低下頭沉思默想,道:“症雖名風,卻不可以用風藥例治,反增腫痛。忌投溫劑,並忌艾灸。”

一旁坐著始終不發一言的張太丞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此病只宜清其絡熱,痛腫退後,再以活血通經;榮衛貫通,自能復舊,否則終身不為用矣。”顏太醫說著,側身提筆寫下藥方。

蕭鳴楓湊過去看了看,看不明白,臉上有些悻悻。

“看不懂?”張太丞的聲音很親切。

她老實回答:“不懂。”

“學醫不可急功近利,慢慢來。”

“我知道。”蕭鳴楓有些尷尬,原本只是想學幾招,夠她在危急時刻保住自已小命就行。

可老人家這麼認真,她都不好意思三分鐘熱度然後趕緊潤了。

“崇姑娘是哪裡人,聽你口音,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蕭鳴楓點頭,卻沒有回答。

她和原主都是妥妥的南方人口音,肯定不是北方人啊。

“要是不方便就不說。”張太丞將跑到自已腳邊的狸花貓抱起,它慵懶得叫了一聲。“姑娘來汴京是想做什麼?”

“自然是要做一番事業的。”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不必客氣。”

“一定。”

顏太醫和老乞丐同時起身,顏太醫看著坐在屋簷下相談甚歡的一老一少,覺得自已好像被拋棄了,讓小葵帶著老乞丐去抓藥後,擠在他們中間坐下。

“你們倆在聊什麼呢?”

蕭鳴楓戳了戳狸花貓的腦袋,看起來很好rua的樣子,“聊顏太醫你為何會輸給阿狸。”

顏太醫尷尬地笑笑,轉移了話題。

“他不願留在醫館,又是乞丐,無人照顧,崇姑娘打算怎麼辦?”

有人照顧的,不過蕭鳴楓還是說道:“我帶來的病人,自然我來負責。”

老乞丐去抓藥沒回,沒有別的事情要說,蕭鳴楓起身,跟張顏二人告辭。

“這就走了?”

“我想去前面看看程阿婆,看完就送人回去,不打擾二位了,今日這番,實在叨擾。”

張太丞擺了擺手,“無妨,有空多來醫館轉轉。”

蕭鳴楓欣然應下,走時沒有將那本醫書帶走,正好好地放在桌面上。

顏太醫看見了,就拿了過來。

“哈哈,老張,你的書她沒拿走。”

“許是忘了吧。”

“這還能忘?我看她是不想要吧。”

張太丞將醫書收回,起身時,朝顏太醫訓斥:“你要是閒的沒事幹,趕緊滾回你的太醫院去。”

不顧身後人的抱怨,張太丞朝前院走去,步履匆匆。

蕭鳴楓走入屋內時,程阿婆在床榻上躺著,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沒有在裡面待太久,出來時碰到一名雜役,抓來問了繳費的地方。

她回來時,程渡拘謹地在外面站著,似乎有話要說。

“跟我來吧。”

走到僻靜的地方,兩人停下腳步。

蕭鳴楓正要轉過身來,就聽見他噗通跪地的聲音,頓時頭大,伸手將他拉了起來,“不用跪我,我不是你祖宗。”

他拘謹地站著。

“以後也不要輕易跪他人,你不欠誰的,沒必要跪。”

程渡緩了緩神,雙手抱拳,道:“我知道,若不是姐姐在,今日救祖母的就不會是張太丞,謝謝姐姐。”

“你想多了,我那些話都是為了開解你才說的,不管今日有沒有我,其實都一樣,張太丞都會救你祖母。”

他搖了搖頭,又道:“我和妹妹很感恩崇姐姐的慷慨之舉,診金之事我已知曉,不知姐姐想要我做什麼?”

蕭鳴楓聞言愣了愣,看著眼前這個小大人似的男孩,心中有些莫名,“你怎麼會這麼想?”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施以援手,還不求回報。”

她簡直哭笑不得:“我只是錢多,順手幫個忙而已,雖不是什麼大善人,也沒有想過要從你身上謀求什麼。”

程渡默然。

祖母本就年邁體虛,得多用貴重藥材調養身體,他也不想祖母遭罪,什麼好的盡往祖母身上用。

祖母還要在醫館裡住幾天,小店的生意暫時也顧不上了,就是祖母病好了,家裡也拿不出那麼多錢還她。

他本來打算賒賬的,然後在張太丞的醫館做雜役慢慢還錢,做雜役還能一邊學醫,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蕭鳴楓擔心他又想歪了,勸道:“你不是說想學醫嗎?好好學醫就是,你日後若能成為一屆大醫,我的投資就算是有回報了。”

“崇姐姐,今日就算不是我,你也會這麼慷慨解囊嗎?”

“對,不管是誰,只要人品不錯,有上進心,又是個可造之材,我都會幫的。”

“為什麼?”這回輪到程渡不解了,萬一幫助了,他們沒有回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嗐,你就當我是閒的。”蕭鳴楓實在不想解釋自已的行為動機。

她願意投資,不過是在賭一個微妙的可能性,不管未來有沒有回報,至少這個過程她問心無愧。

見她不樂意說的樣子,程渡識趣地沒有再問。

蕭鳴楓這才想起自已一直攜帶的包裹,巧了不是。

“喏,這是送你的禮物。”

程渡接過,包裹在手裡沉甸甸的,方方正正,是書的形狀。

“開啟來看看。對了,這些書是我從聚賢淘來的……如果不適合你的話,就送給別人吧,別浪費了就是。”

蕭鳴楓反思了一下自已,她以為合適的,或許對別人來說不一定合適呢。

程渡依言照做,裡面有《難經》,《素問》,《諸病源候論》,《神農本草經》,《局方》等書。

“謝謝崇姐姐,我已經在太醫學看過了,但我很喜歡,會收好的。”

蕭鳴楓就知道會這樣,剛才好像聽到顏太醫說要編寫新教材,估計這些舊教材因此才會被淘汰下來。

她參加法考時就買到過前幾年的舊資料,舊資料不代表沒用,知識總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迭代更新的,而且教材的改編也可以看出考試的風向。

“都看過了?是去旁聽了嗎?明年春季招醫學生,聽說要在太醫學旁聽一年才會有入學的資格。”

程渡堅定地搖搖頭,否定道:“太醫學雖然方便習讀,卻不方便我照顧祖母和妹妹,我不打算在太醫學學醫。”

即便畢業後成績優異者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醫官院這點很誘人。

但他沒說的是,入學的人要年齡在十五歲以上,還要有人做保才能獲得入學資格,入學後能不能考試正式進入太醫學學習,還要等學習人員的空缺。

這樣只會平白耗去他的兩年。

不論是朝廷命官,還是使臣和翰林醫官,他一個都不認識,想要請他們任何人為自已做保,就必須要先結交這些人,恐怕見上一面就勢必花掉很多錢。

“張太丞就沒有進過太醫學習讀,只要醫術精湛,照樣可以進入太醫院任職。我想走他的路子。”

他的路子是什麼路子,自學成才的野路子?很難啊,不過既然他已經做好了決定,自已也不便太過干涉。

蕭鳴楓想了想,心裡有了個想法,應該能幫到他,遂道:“你可以拜張太丞為師。”

程渡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卻仍然急忙反駁:“張太丞忙著著書立說,已經不教學生醫術了。”

“哎,少年人不必這麼心急,你先聽我說完。張太丞是從太醫院致仕的,你如果打聽過,就會知道他的獨特之處,他是個醫術精湛的多面手。但是,你都決定走野路子了,還打算讓師父親自教你嗎?”

程渡看著面前比自已大不了幾歲的姑娘,沒有吭聲,畢竟她也是好意,雖然看著眼裡盡是清澈的愚蠢。

“有句話怎麼說的,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真正有用的東西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手的,打動他們需要多少時間?透過他們的考核又要多少時間?”

這些繁文縟節和官僚作風都是於學習技能無益的附著累贅,換做是她自已,如果環境允許,她根本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瑣事上。

“張太丞有很多學生,你拜他為師,你就多了很多師兄師姐,他們專攻的方向不同,你可以厚著臉皮跟他們學啊。張太丞人品貴重,他收的徒弟必定不會差到哪裡去,你和他們好好相處,他們不會真的對小師弟太壞的。”

“你先跟著他們學基礎的醫術,等到你將所學應用自如了,你就可以展露自已的天賦了。”

程渡默然半晌,道:“可我不知自已有什麼天賦。”

“天賦不天賦不重要,我是說到時候你得有與眾不同的一技之長,讓人能注意到你。你知道德高望重功成名就的人都喜歡什麼樣的學生嗎?”

“聰明好學的學生。”

“也不盡然,有時候會更喜歡不那麼聰明但踏踏實實的學生。學生勤奮努力,還在他們的指導下迅速成長、出人頭地,才是他們最欣慰的學生。人嘛,成就到了一定程度,就會開始著書立說,想要流芳百世。”

蕭鳴楓就差沒直接點名了。

其實這類人都喜歡從學生身上獲得成就感,因為他們自已已經是業界大佬了,再拼搏也不會有太大成就,老了身體也跟不上,不如帶幾個學生。

“桃李滿天下就是最好的佐證。”

“我明白了。”

氣氛突然尷尬,蕭鳴楓突然意識到自已這麼滔滔不絕,其實只是下意識地長篇大論,可能不貼合實際,還在想怎麼迂迴一下。

程渡以為她不信,信誓旦旦的說:“我會找個好時機拜張太丞為師。”

蕭鳴楓露出疑惑的眼神:“那個,我只是建議,你還是得自已做決定。”

程渡又拍了拍胸脯保證,有雜役來催促,說程阿婆醒了,到處在找她孫子,程渡行了個禮,撒開腿就跑。

程渡離去不久,就從後面走出一個老人,面色微慍,看樣子應該聽了好一會兒了。

“你還挺會編排我。”

張太丞心情有些複雜。

程阿婆犯急症時,程渡處理得很好,加上送來救治及時,才沒有大礙。

只是確實如他們所想的那樣,他忙著著書立說,沒時間也沒精力再收徒。

“哈哈,這不是鼓勵小朋友積極上進嘛,您老不要放在心上。”

張太丞將醫書遞給她,她伸手接過,其實已經不需要了,但老人家親自送來,她也不好意思拒絕,抬頭瞥見了角落裡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人影。

“顏太醫,你說程渡是不是可造之材?張太丞收他為徒絕對不虧。”蕭鳴楓還是忍不住攛掇著顏太醫讓張太丞收程渡為徒。

“老張,我真覺得那孩子挺好的。”

“好你怎麼不自已收?”

蕭鳴楓趁他們爭執不休之際,悄咪咪溜走了,怕引火燒身。

再三確認她終於走遠了,張太丞板起臉問道:“她是什麼人,你也敢接茬。這幾年在太醫院沒有人管得住你,是不是膽子都大了不少。”

顏太醫有些心虛,畢竟收了錢。

張太丞不愧是張太丞,他還什麼都沒說,他就已經看出來了。

“俸祿被扣著,我就算能在太醫院裡呼風喚雨,也是要養家餬口的,不過是教些醫術,不是什麼大事。對了,小孫女過幾日就來汴京跟我一起住了,往後得空我帶妞妞常來看看您老。”

“竟瞎折騰。”

張太丞一生專研醫術,膝下無子,雖然桃李天下,卻也難享天倫之樂,是以很喜歡那個俏皮可愛的小娃娃。

他嘴裡雖然說著折騰,可人看著都開心不少。

張太丞醫館外,蕭鳴楓本來請小葵去租了一輛車,老乞丐卻執意要徒步走回去,看出他是在故意支開人,蕭鳴楓索性讓車伕回去了,車伕收了錢卻不用跑一趟,頓時笑容滿面。

老乞丐在前面帶路,似乎在有意往偏僻空曠的地方走,兩人一前一後同行,漸漸偏離官道。

四周荒無人煙,只有風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老乞丐終於停下腳步。

烈日灼身,蕭鳴楓在附近找了棵樹在陰影下乘涼,悠哉悠哉地背靠著樹,看著老乞丐若有所思。

察覺到她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老乞丐問道:“肅王妃想問什麼。”

“那天,你和那個小九爺是故意的吧?丐幫幫主,久仰大名。還是說,我應該叫你稷山老人?”

老乞丐朝她看了過來,臉上露出歉意:“是老朽莽撞了。”

“丐幫幫主,怎麼也不該是一個瞎了眼的老乞丐,你說對嗎?”蕭鳴楓故意加重了“老”的咬字。

稷山老人的心突然咯噔一下,面上卻還是佯裝鎮定:“肅王妃此話怎講?老朽不明白。”

蕭鳴楓伸手拽下頭頂的一片葉,將樹葉來回摺疊,展開時,摺痕處,樹葉的紋理清晰可見。

她聲音淡淡地說道:“這裡的人都喜歡戴著面具活,就連我這個外來者,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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