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印子錢的那夥人,本就是遊走在律法之外的亡命之徒。

進了陸家之後,對著偌大的宅院一個個都露出了貪婪神色。

“陸大爺,這月已過半,我們兄弟幾個來提醒你,一萬兩本錢加一千兩的利,準備的怎麼樣了?”

“熊爺,你也說了月才過半,我陸家這麼大的門第在,難道還缺你那一萬兩銀子?”

陸遜色厲內荏,即便心中火急火燎,面上卻還是一副板正模樣。

熊貴是這群人的頭,背後更有著貴人護著,面對陸遜,更是有些趾高氣揚姿態。

“看了,這大將軍府的確不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這大將軍府在,就算你到期還不了錢,我們也有法子。”

陸遜心頭警鈴大起,立馬喝道:“這大將軍府可是御賜的,你們休想動這府邸的主意。”

“嘿嘿,陸大爺,熊爺敢做這生意,背後的人……就沒什麼怕的。”

熊貴陰惻惻笑道:“陸大爺,你好自為之吧,日子一到,就怪兄弟幾個不留情面。”

陸遜耐著性子將幾人送出了門,一轉身臉就耷拉了下來,狂躁地重重錘了牆,卻又震得自己劇烈咳嗽。

“大爺,你這身子……”林管家擔憂問道。

陸遜擺擺手,深吸了口氣。“去庵堂走一遭,娘同意行舟分家,就不知道有沒有藏私了。”

庵堂在陸家最深的院子裡,雖然之前失火翻修了,但是古木森森,透著庵堂的靜謐。

趙嬤嬤已經歸田了,餘氏身邊的嬤嬤,還是之前伺候老夫人的。

“夫人,大爺來了。”

餘氏在唸經,聽到老嬤嬤這麼說,睜開了眼。

“娘,你倒真的青燈古佛守著了,可是你知道兒子這邊日子過得多難嗎?”

“當家本就難,這難處,你娘我都熬了二十年了。”

餘氏慢悠悠說道:“遜兒,你是娘一手帶大的,娘知道你想要什麼,娘這邊已經沒有餘錢了。”

“不可能,爹走的時候,交到你手裡的可是偌大的家業,娘,我不信就只剩下眼前這些了。”

陸遜臉色鐵青,“娘,就算你再不擅長經營,也不至於讓陸家就只剩下一個空盒子吧!”

“遜兒,這偌大的一個宅子,你知道每日要多少錢養著嗎?”餘氏抬眼看著陸遜,兒子那無情的眼神讓餘氏心中徒留悲切。

“就算你把自己的嫁妝補貼了,那祖母的嫁妝呢?”陸遜逼問道。

“呵,李嬤嬤,來,你說,老夫人有嫁妝嗎?”餘氏叫來老嬤嬤問道。

“娘跟爹相識於式微,爹那個時候還只是一個軍中隊長,你覺得娘能有什麼嫁妝?”

餘氏反問道:“遜兒,即便沒有了江暖,陸家三間鋪子,五十畝良田,總不至於餓死的,你再去走走門路,官復原職,難道日子還過不下去嗎?”

“過不了!”陸遜拔高了身子。“崔家要了賠償四千兩,兩個孩子的診金兩千兩,我這身子還要養著,娘,你倒是說說,我這日子怎麼過?哦,對了,這些錢還是我外頭借的,一個月之後,連本帶利一萬一千兩,娘要是不幫我,這陸家大宅……”

“你怎麼敢?”餘氏震驚了,“你養了沈安安那麼多年,她會沒錢?”

“安安跟著我不是來受苦的,我怎麼能讓她擔驚受怕?”陸遜說的甚是自然。

餘氏只覺得心口一震,還是被刺痛了。

“所以,你就想來榨乾親孃?”

“娘,這是一家子生死存亡的事情,你總不想到最後流落街頭吧!”

陸遜冷著臉說道:“我不相信陸傢什麼都沒有了。”

“就是什麼都沒有了,你問再多遍也就是什麼都沒有了!”餘氏沉靜說道:“陸遜,陸家要毀在你手裡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以,你一定在騙我!”陸遜嘶吼道。

“前院我的屋子你可以去找,這庵堂你也可以掘地三尺,陸遜,你真讓我失望。”餘氏說完,轉身跪在了佛前,閉眼念起經來。

“不會的,陸家不會亡在我手裡的。”陸遜喃喃著退出了庵堂,可抬眼望了望日頭,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直接栽倒了。

“夫人,大爺暈倒了!”李嬤嬤慌忙說道。

“去喚人,我這個身子骨難道還能扛得動他?”餘氏冷冷說道,這兒子,他當沒生過。

陸遜醒來的時候,神醫都已經給陸知安診治完了,他的床前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

“汪順,汪順……”陸遜開口,嗓子沙啞。

“大爺,大夫說你怒火攻心。”

“安安呢,她在哪?”陸遜啞著聲音問道。

“沈姨娘再陪知安少爺,神醫給知安少爺診治完了,後面就靠休養了。”

“哦,汪順,你說,這家裡沒錢了,我該怎麼辦?”陸遜呢喃道,看似問汪順,實則也是問他自己。

“大爺,屬下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大小姐陸瑤嫁的可是齊國公府啊!”

汪順平靜的話語猛的講陸遜的心給點了起來。

是啊,陸瑤,陸瑤可是世子夫人。

“待我休養幾日,就去齊國公府見見我的好妹妹吧!”

陸知安診治完後,陸籬籬就開始焦躁了。她看沈安安圍著弟弟噓寒問暖,看著父親又臥病在床,那她的事情呢?

“不專心,伸手!”陸籬籬練字的時候分神了,女夫子常玉貞便是冷聲道。

陸籬籬肩頭一顫卻還是乖乖伸出了手。

當竹條打在手心上時,陸籬籬緊咬著唇沒有喊出聲來,她抬著瞬間發紅的眼含恨看著常玉貞。

“陸小姐,打你是為了讓你長記性,你瞧瞧自己筆下的字,歪歪扭扭,你這樣如何稱得上世家貴女?”

陸籬籬緊咬著牙,收回了眼神,但臉上的倔強跟不甘絲毫沒有掩飾。

老女人,終有一天我會讓你跪著求我!

陸籬籬滿腹恨意,盡數落在筆下的字的力道上,那歪歪扭扭的字,透過紙面,印了下去。

終於得了休息,陸籬籬就立馬跑去弟弟陸知安的屋中,正好看到沈安安溫柔地撫摸著陸知安的頭。

“姨娘,我的藥呢,莫不是隻顧著弟弟,把我的藥給忘了?”

沈安安抬眼,對上陸籬籬陰狠的眼神,也是嚇了一跳,更是下意識護住陸知安,神醫說過,孩子在康復的時候,可不能再有意外了!

“怎麼,怕我再踩斷弟弟的腿嗎?那就看姨娘你對我的藥盡不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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