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小心,懷到七個多月時,還是連著喊了幾次大夫,調整了保胎藥方,最後實在沒辦法,有經驗的穩婆說這個月份其實可以生了,再下猛藥的話怕對孩子也不好。關雲這個身體懷不住胎,這個孩子能在肚子裡呆到這個月子實在是命大。

果不其然,懷孕將將八個月,就早產了,生下來一個不足四斤的姑娘,哭聲貓兒一樣,看著就病懨懨的。孩子雖不大,可關雲還是大出血了,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大夫和穩婆都說以後是不能再有孩子了。且大夫說這個孩子也是需要好醫好藥養著,能不能養大不好說。

這下石家徹底不樂意了,銀子總共花了將近三十兩了,石老爺子夫妻手頭確實一點銀子都沒了,為了個不知能不能養大的孫女還要接著一個月幾兩銀的花,石家沒這個財力。

這回關雲不管怎麼哭著求公婆都沒用了,還沒出月子,關雲帶孩子都去看了兩次大夫了,對關雲來說,就算是個女兒,也是她這輩子唯一能有的孩子了,她那點私房根本禁不住花,幾下就沒了,孩子還是不到三個月就走了。

這事兒街坊鄰居也都知道,而且各個都說石家是厚道人家,其實石老爺子夫妻倆確實是不錯的。關雲自懷孕起,到孩子生下來這幾個月,她都一年沒幹豆腐鋪的活了,且石家在她身上花了三十兩銀了,說難聽點三十兩都能娶三個媳婦了,這樣的婆家確實沒話說。

關雲其實心裡很明白,公婆是沒問題的,沈氏雖然心眼不好,但可以理解,真正最涼薄無情的是她的丈夫石守信。就算不能大把銀子補藥吃幾年,可至少不能讓她這麼快又懷孕,且懷孕這幾個月,她因為身體原因做不了事更不能同房,石守信幾乎每日都給她臉色看。得知上的是個女兒後,石守信根本不想花一文錢在女兒身上,之前他們夫妻一起藏起來的那點錢石守信是一文都不捨得拿出來。得知關雲以後不能再生孩子之後,石守信立馬說要休了她,公婆嘴上呵斥了幾次,後來就由著石守信三天兩頭吵著要休妻了,畢竟公婆不想讓小兒子絕後。

孩子沒了之後,石家也攤牌了,讓石守信與關雲和離,關雲自然是不願意,和什麼離,這年頭和離回家的女人哪有好日子過。且關雲月子沒出就一直照顧孩子,自己身體都沒好,這幾個月都是一口氣撐著的,女兒一死,徹底癱下來,起不了床。石守信是個冷漠無情的,說出口的話,刀子一樣剜著關雲的心。

抱你女兒看病能起身,現在休了你就沒力氣起床了?那也別賴在我石家,在你身上我家花了幾十兩,倒了八輩子黴才娶了這樣的婆娘!

石守信不但說,還推著板車,把關雲推到黃泥凹的關家,推到關家院子門口,連人帶休書往地下一丟,轉身便要走。

關家自然是拉著不讓走的,關老頭帶著幾個兒子也跟著石守信去了鎮上的石家。石老爺子夫妻黑著臉,把關雲看病吃藥花的錢一樣樣拿出來說,意思是石家已經仁至義盡,本來也是想讓他們和離,但關雲死活不願意,只能一紙休書了,你關家總不能看我們家小兒子絕後吧。

關老頭於是便想著高氏說的典妻生子,便想著與石老爺子商量一下,石守信一聽一跳三丈高,我堂堂正正再娶個媳婦生一堆孩子不好麼?為何要去典妻?拿著扁擔把關家人趕了出去。

關家無法,也去找了村長里正,可人家一聽,都覺得石家花了幾十兩銀子了,在鄉下人看來這就算是仁至義盡了,人家按照無所出休了你家女兒,確實沒辦法強迫別人接受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回去了。

關雲只能回關家住了下來,黃泥凹沒有正經大夫,村裡人平時頭疼腦熱的能自己用點土方就用點,嚴重點就去找村子裡一戶姓李的人家,李家採藥為生,日常採藥曬藥炮製藥物賣給鎮上或者縣裡的醫館,也能簡單摸摸脈,村裡人都比較尊敬李家,平常喚一聲李先生。

關雲回家後,關家便請了李先生來看下,結果診斷是嚴重的氣血兩虧,崩漏之症,必須先止了血,再慢慢把氣血補起來才行。若是放任不管的話,靠自己恢復是好不起來的。

關雲被休回關家的第二天,關敏就穿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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