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礬樓,地下密室。

陰暗狹小的密閉空間內,四面都是厚厚的石壁,只有一扇沉重的鐵門可以出入。牆壁上掛著兩盞昏黃的油燈,勉強照亮了室內的環境。

張善水,這座京城第一大酒樓的老闆,此時衣衫整齊,正獨自坐在密室內的一把寬大木椅上。

木椅的前方是一張粗糙的木桌,桌面血跡斑斑,上面放著各式的刑具。

孤獨絕望的氛圍,使這位大老闆幾乎就要窒息了。張善水張大嘴巴用力的吸了兩口氣,可潮溼空氣中,發黴和鐵鏽的味道,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吱呀~”

鐵門緩緩開啟,一縷光照射進來。

安靜中,這刺耳的聲響嚇了張善水一跳,他慌忙在桌子上拿起一根半人長的鐵釺,抱在胸前,緊張的盯著門口。

一身白衣勝雪的李師師帶著一名護衛,從開啟的鐵門中進入。

師師姑娘面露微笑,來到張善水面前,周身的香味似乎淨化了空氣,使這位大老闆呼吸順暢了許多,緊張的情緒也稍稍得以平靜。

“張老闆,委屈了,不用這麼緊張,你只要告訴我,是誰讓你在胭脂會上力挺孔雀姑娘的。我立馬就放你走。”

李師師語氣很是和善,聲音輕柔的勸說著張善水。

“師師姑娘,我冤枉啊,確實有人讓我投的孔雀,但是我對孔雀要刺殺鎮遠侯的事,毫不知情啊,這是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罪過,我也是受害者啊。”

張善水情緒有些激動。

“張老闆,放鬆點,坐下說。”

李師師玉手輕抬,接過張善水手中鐵釺,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椅子上。

“師師姑娘,我要見依依郡主,依依郡主不來,我什麼也不會說。”

坐下的張善水,低頭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抬頭看著李師師,語氣很是堅定的說。

“哦?依依郡主可是不好見啊!”

李師師微微皺眉,似乎有些為難。

“不瞞師師姑娘,我是依依郡主的人,只要依依郡主過來你就明白了。”

張善水依舊堅持。

“可是,那樣會委屈張老闆還要在這裡多等一些時間。”

“我可以等。”

張大老闆欣喜的立馬接話,語氣中似乎聽出了希望。

這一下,師師姑娘也拿不準了,猶豫片刻過後。

“那好吧,我去問一下依依郡主。但是,張老闆可要乖乖在這等著啊,不可以亂跑。”

李師師重新露出微笑,對著張善水說。

還沒等張善水回話,師師手中那帶著鏽跡的鐵釺,已經向著張善水刺去。

“啊!”

隨著一聲慘叫,鐵釺刺透張善水的左肩,紮在了實木椅背上。

張善水疼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在額頭滲出,半轉著身子,右手努力的去抓鐵釺。

“張老闆,要乖哦,不要亂動。”

李師師依舊帶著微笑。一揮手,護衛來到張善水背後,強行將他搬正,靠坐在椅背上。

師師又在桌上精心挑選了一根鐵釺,在手上顛了顛。

“張老闆,可還等依依郡主?”

張善水死咬著牙不說話。

“那張老闆可要好好等。”

李師師似乎也耗盡了耐心。

又一鐵釺扎過去,冰冷的鐵釺刺入皮肉,在慣性的作用下,直接“咔嚓”一聲,穿透了肩胛骨,將張善水釘在了椅子上。

“啊……”

張善水又是一聲痛呼。

“噓……,張老闆請留點力氣,還要等依依郡主呢!這樣大喊大叫可不好。”

李師師微笑不變,望著張善水。張善水果然咬緊牙關,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響。

李師師滿意的點點頭,輕聲說道。

“依依郡主當日就在現場,而且投的是浣紗姑娘,我不明白張老闆為什麼這麼說,但我還是要去問一問依依郡主。

張老闆就在這裡等著吧。如果張老闆想自盡,不會有人阻攔,桌上的刑具隨便選,只要你可以拿到。”

說完,李師師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將手帕扔在桌子上,對著張善水又優雅的施了一禮後,帶著侍衛走出門去。

……

大楚皇宮,養心殿暖閣。

皇上楚萬榮與依依郡主在茶桌旁交談。只有叔侄二人,連常伴楚萬榮的魏總管也不在左右。

“五叔,鎮遠侯被刺的事情,真的不是你的手筆?”

依依面無表情,語氣很平淡。

“依依,朕確實讓陸三天去找的張善水,告知他選一信得過的女子,助其奪得胭脂會花魁,好打造出一個不弱於百曉閣的情報機構。”

依依沒有說話,端著茶盞看楚萬榮。楚萬榮搖搖頭,繼續說。

“朕不知道你要選施浣紗,你也未與朕說過,朕更不知為何張善水選的孔雀要刺殺鎮遠侯,現在張善水被李師師控制住,刑部的人被你攔下,朕也是一頭霧水啊。”

“真的不是五叔害怕與梁國開戰,鎮遠侯會趁機篡權?”

依依低下頭,淺淺的品了一口茶。

“依依,開始朕確實忌憚鎮遠侯,但是當朕給你和杜陽賜婚時,朕就已經想明白了,如果鎮遠侯真有這個想法,朕只當將皇位還給你了。”

楚萬榮說的真誠且無奈。

“五叔不知道我要救浣紗出來?”

依依不信,語氣中充滿嘲諷。

“依依,朕已經跟你說過好多次了,浣紗在教坊司不會吃苦,也是最安全的。朕以為你聽得進朕的勸說。”

“要不是浣紗,這皇位輪不到五叔來坐,皇城衛交於五叔時,我明確說過,要照顧好浣紗。教坊司就是五叔對她的報答?”

楚依依放下茶盞,質問道。

“依依,五叔知道,當初是浣紗告訴你,其他皇兄密謀,借太子之手要暗害二哥。你要是不知道此事,也不能將皇城衛交於五叔,讓五叔強勢上位。

但是,五叔上位之後,如果不將浣紗處死,又不將她送進教坊司,必然會引起其他皇兄倖存的家臣懷疑,浣紗會更危險的。”

這些話楚萬榮早就跟依依說過。

“我回來後,五叔已經與我說過一次了,我這次要將浣紗放在身邊,還護不住她的周全?”

“依依,那你的危險就會增加,不值當的。聽五叔一句勸吧,一將功成萬骨枯,事情已經過去了,為什麼不能將浣紗當成一顆棋子,棄了吧。”

楚萬榮耐心勸說著,沒有絲毫生氣的語氣。

“五叔,此事不要說了,我與百曉閣定下這胭脂會花魁獎勵時,就已經決定要借這個機會,將浣紗從教坊司救出來了。”

“唉,好吧,依依,五叔會派人在浣紗的院落日夜守護的。”

楚萬榮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不用五叔操心了,雖然浣紗比我長了一輩,但是我們相處情同姐妹,我自會護她周全。五叔,刺殺鎮遠侯會不會是梁國做的?”

依依想了一下,語氣柔和了許多。

“應該不會,與梁國這一戰,好像是在所難免。此時如果查實他們刺殺鎮遠侯,杜昭很可能會率神武軍去攻打梁國,對他們來說,沒有好處。”

楚萬榮回答的很快,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

“那他們會不會是想要嫁禍給五叔?”

“有這個可能,五叔已經派魏總管去過鎮遠侯府裡,向侯夫人解釋過了,他們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楚萬榮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五叔還能想到是誰要置鎮遠侯於死地?”

“朕真的猜不透。”

……

叔侄二人沉默片刻。

依依起身,向楚萬榮行了一禮。

“五叔,我走了,我還要去問問陸三天。”

快要走出門時,楚萬榮說出了他的疑問。

“依依,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不是鎮遠侯自已安排的呢?”

依依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徑直的走了出去。

……

白礬樓密室內。

“依依郡主來了,張老闆要說什麼?”

李師師笑的很美。

張善水看向楚依依,又看向李師師。

“有什麼想說的就趕快說。”

依依面色冰冷的說道。

張善水強忍著肩膀上的劇痛。

“依依郡主,是皇城衛陸三天首領讓我選孔雀做花魁的,他只說是為依依郡主你做事,沒告訴我原因,答應事成之後,給我三品的官位。”

“說完了?”

張善水的心沉到了谷底,已經帶了哭腔。

“依依郡主,小人是為你做事,你要救小人啊!”

依依也笑了。

兩位美若天仙的女子都在笑,四周的空氣,卻變得愈來愈冷,寒入骨髓那種。

“為我做事?我一面投浣紗,你一面投孔雀,到頭來是為我做事?”

“這……小人不知是依依郡主。”

“那孔雀你投贏了嗎?”

“這……”

張善水身體顫抖著,眼神逐漸黯淡下去。

“事也沒辦好,死的不冤……”

楚依依與李師師走出鐵門。

滾燙的鮮血噴濺到了已經關閉的鐵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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