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淮早在溫黎說那句“一直背後默默看著你”的時候就紅了眼眶，他完全沒有意料到她會有這樣讓他的內心倍感酸澀的行為。
光是想到她用那張沒什麼情緒的臉和充滿深意的眼神，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定定地盯著他的樣子，他都受不了了。
她應該是驕傲的公主，明媚的太陽，而不是視線默默追隨別人的暗戀者，哪怕這個人是他，也不能。
傅時淮眼尾有些微紅，他把溫黎抱到自已腿上坐著，頭低著她的，聲音很低很慢：“對不起……”
他一直壓著聲音跟溫黎說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跟她說什麼。
其實溫黎並不覺得那時候的她對傅時淮有多深的男女之情，畢竟只是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對所謂的情情愛愛哪有什麼瞭解。
她只是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習慣了只要看見他就視線跟隨，可能是從他送她那把傘開始，她對他有了一些好奇和感激，從最初默默觀察的時候，覺得他跟其他的男生不一樣。
他大多數時候是安靜和沉默的，偶爾笑起來會很好看，做事情很認真，踢球的樣子很好看，奶奶接他放學的時候他很紳士地給奶奶開車門，懂事地環住奶奶的手臂，會乖乖地讓奶奶摸他的頭。
媽媽接他放學的時候他才會偶爾流露出一些男孩子的頑皮和孩子心性來，溫黎看著看著就發現，他好像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會讓她覺得討厭，反而還能讓她對他生出越來越多的好感來。
“是我自已忍不住要看你，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也不要自責。”溫黎看著跟自已貼的很近的男人，柔聲地說。
傅時淮說不出話來，他依舊低著頭，眼眶溼潤，看向溫黎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面上也有隱忍的情緒。
溫黎對他的反應感到意外，她有些心疼地湊上去，貼他貼的更近，而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抱了抱他。
傅時淮也順勢摟緊她的腰，兩人安安靜靜地抱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傅時淮主動出聲：“後來呢？”
他想問高中那時候又是怎麼回事。
溫黎也知道，於是慢慢解釋給他聽：“後來，因為公司裡的事，爺爺要親自去鹽城工作，時間不短，爺爺只好帶上我一起，所以我在鹽城上了三年的初中。”
“後來回南城上高中，我才又跟你一個學校，其實我原本沒有跳級的想法，是因為有一次學校組織參觀博物館，為了方便管理，學校不讓家長開車送去，而是安排我們坐校車，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傅時淮這次有印象：“記得，我高二的時候，去博物館和科技園參觀。”
溫黎“嗯”了一聲，繼續道：“我們班的那輛校車位置不夠，多出了幾個人，就被安排到其他空有位置的車上了。”
“很巧，我就是沒位置坐的那個，後來又剛好被安排到了你們班的車上，那是我時隔四年以後，又一次見到你。”
“你跟以前很不一樣了，比從前高了很多，肩膀也寬了很多，那張臉明顯比小學那會線條明顯了，和從前一樣的就是生人勿近的那種氣場，始終沒變。”
“那天，我縮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看著你，上了車，然後一言不發地帶上耳機，坐在靠窗的那側，全程閉眼睡覺，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意似的。”
傅時淮緊急解釋：“不是，我那天是真的困，被老師抓去搞數模比賽，頭天晚上熬了大夜，上車我就睡了。”
溫黎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樣。”
“那天參觀完博物館，回到學校的路上，我隱隱約約感覺自已身下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然後我反應過來應該是生理期提前了。”
“我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慌張，周圍沒有認識的同學，前面那排坐著的也不是女生，越接近學校我越害怕，我不知道要怎麼下車。”
那時候的慌亂和不知所措現在想想她都仍覺得有些難堪，她甚至一度在車上張望，試圖找人求助，想辦法順利地下車。
傅時淮光是聽著都覺得她那時候一定特別慌，又著急想辦法，又怕想不到辦法當眾丟臉。
“是不是很害怕，那時候？”傅時淮蹙著眉，心疼地撫著她的臉，很輕地開口。
溫黎當然害怕，她慢吞吞地“嗯”了一聲之後，無端感到委屈，可能是在他面前，她一點都不想故作堅強。
“我不敢站起來，人一慌，就不知道怎麼辦了，車開到學校的時候，我特別想哭。”她委屈地說著當時自已的困境。
“後來呢？”傅時淮艱難地開口。
他輕輕地颳著她的眼尾，以示安慰。
“後來司機見我沒下車就跑過來叫我，我跟她說我不舒服，請他幫我叫一個女生上來，他就叫了你們班的一個女孩子，好像是生活委員。”
“那個女生上來之後，我才敢跟她說我生理期提前了，褲子髒了下不了車，沒多久她就下去了，第二次上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件校服，我沒多想就把校服圍在身上，跟著她一起下了車，後來回家想把衣服洗乾淨還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是你的。”
傅時淮想起來了，當時其他人都走了，他慢悠悠地走在最後，身上穿了校服，生活委員跟他借的，說救急。
他好似一下聽懂了什麼意思，看了看身上那輛車上模模糊糊的一個人影，在看看生活委員，沒多久就把自已校服脫了丟給她。
臨了還扔下一句：“不用還了。”就毫不在意地繼續邁步，走回教室。
不用還了，是因為他不穿別人穿過的衣服，這句他沒當面說。
“我加了那個女生的聯絡方式，想之後還衣服回去，可是她跟我說不用還了，我就想到可能你有潔癖什麼的，所以衣服我就沒拿回去，你在我房間裡看見的那件校服，就是當初她借給我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