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輕巧地便鑽過衣服縫隙,侵入肌膚。冰冷的身體,卻是在極力排斥這份溫暖。
鄭輕瑤路過門口,見沈蘇和還杵在那,“進來啊。”
“先坐會兒,我去給你找東西。”說完,人又不知道閃去哪了。
寒氣漸漸驅散,血管一點點舒通,沈蘇和才邁著長腿坐回沙發邊緣。
窸窸窣窣的聲音出現在公寓各個角落,慢慢靜止。
回到客廳的鄭輕瑤,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他眼前的茶几上。扯起嘴角,卻不是在笑,“要不你先將就一下?”
熒光綠的牙刷,凱蒂貓圖案粉色毛巾,試問誰會買這樣一套花裡胡哨且毫無關聯的洗漱用品。
鄭輕瑤看見眼前這些僅剩的物資,自己都尷尬。
但也沒辦法啊。她獨居,所有東西都買一人份的。就這些還是公司,朋友硬塞的。她拿回家隨手放,能再找到已經很不錯了。
沈蘇和看了眼桌面上的東西,沒太大變化,微微一笑,“謝謝。”
然後望著它們發呆。
鄭輕瑤動了動嘴,還是沒說話。
兩個人一路走回來,他像是故意的,和她隔開幾個身位。寬敞的街道,他硬是退到靠近馬路。
悶悶的,也不說話。好幾次差點撞到路燈,還是鄭輕瑤出聲提醒,才避免受傷。
光顧著幫他看路,鄭輕瑤忘記還要找商店買東西了。她只能翻箱倒櫃,才勉強湊齊一套。
當地人生活壓力小,活的的自由,愜意,怎麼舒服怎麼來。現在已經超過工作時間,員工到點下班,商店基本關門了。
再下樓找商店,買東西來來回回折騰許久,不知道要磨蹭到多晚。
鄭輕瑤懶得大冬天還帶著他去外面亂跑。
非要計較還是他讓她分了心,才耽誤的正事。況且這堆東西都是送的貴的,質量不錯,她才沒捨得扔。
心裡想著偶爾奇怪一次,也沒什麼吧。
可是,真的沒什麼嗎?
熒光綠色的牙刷柄閃出的光刺的人頭暈。軟毛是漸變色,綠色由深到淺,層次豐富,分明。做工細緻精細,像是一件工藝品。就是盯久了,人渾身不舒服。
鄭輕瑤移開視線,手指客廳左側介紹,“衛生間在那邊。”
“你休息好了再去洗漱,我去給你換床單。”
說著要走,沈蘇和終於回過神。
抬頭,看著她,“你呢?”
他注意到公寓裡客廳連線半開放式廚房,還剩下三個間房。書房門是開啟的,可以看到裡面的大桌子上,有電腦和資料。洗手間除外,只有一個房間。
鄭輕瑤瞟一眼三人沙發,“這兒。”
儘管她不想讓出僅有的床位,但是嬌貴的沈蘇和,今晚要從五星級酒店淪落住小公寓,還要使用她也不忍直視的洗漱用品。
再讓他蜷到窄沙發上睡一晚實在是慘。只好她做犧牲,就當補償他之前不收的錢了。
沈蘇和手撐上旁邊的沙發座位,“不用,我睡這。”
“你睡這半個人都在外面。”
沙發除去兩邊扶手頂多一米六,她都伸不直腿,更別說他了,縮得頭能抵膝蓋。
沈蘇和倒是無所謂,摸著粗糙的布藝沙發,“沒事,剛好。”
“會很擠的。”
鄭輕瑤耐心的再提醒了一次。
“差不多。”
對待他這種嘴比石墨烯還硬,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只有親眼見證才會承認。
鄭輕瑤沒再動嘴勸,讓他自己動,“腿抬起來。”
沈蘇和不知道她要幹嘛,但還是乖乖照做抬高了腿。
“伸直。”
怕鞋弄髒座位,沈蘇和懸空雙腿儘量往沙發外伸。
“自己看看。”
他一半腿在上面就佔了大半個沙發,只空半個座位。再加上半身,肯定睡不下。
鄭輕瑤一副瞭然的樣子,站在他面前。
沈蘇和還是不死心,直到看出鄭輕瑤沒有再同他玩笑的想法後無話可說,眼睜睜看著她走遠。
待到鄭輕瑤鋪完沙發,沈蘇和正好從洗手間出來。
細軟的頭髮揉的有些毛躁,亂糟糟的垂擋住眼睛。
黑色薄內衣,貼緊肌膚,細緻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身材的加持下,脖間粉嫩少女的毛巾也沒有那麼違和。
鄭輕瑤偏開眼,頭對房間向他示意,“你進去吧,我換好床單了。”
沈蘇和沒應,方向明確,反向走來客廳,打算再爭取一次。還沒張嘴,節奏就被打亂。
“吹風機在浴室抽屜裡。”
鄭輕瑤看見他髮尾的一滴水珠順著眉骨往下滑,即將到達內眥,卻被細長,濃密睫毛織成的網攔住。
表面覆蓋的薄膜破開,清亮的液體便一點點向外擴散,慢慢的溼潤整瓣睫毛。
很快,白色吹風落入沈蘇和眼前。
“房間裡面也有插座。”
沈蘇和接過吹風機就站在原地,她也守在一旁,雖然不知道他要什麼。
“還是我睡沙發吧。”
等了半天,就等來這句話,還是讓人火大的話。
鄭輕瑤用力撣沙發,話裡沒什麼起伏,“去吹頭髮,左邊床頭櫃上面。”
然後不再管他,理順沙發上的被單。
再說就真冒火了,沈蘇和默默走進房間。
還未靠近,就見床頭櫃上書的封面赫然大字:聽力訓練。茶几,書桌,放著大摞的書本資料,就連房間也是工作地點。
學生時代的鄭輕瑤除了學業,也會兼顧同學友誼,會運動,會嬉鬧。
現在卻是不一樣了。
兩個多月的相處,她隨時隨地都有工作,即便與朝夕相處的同事也不愛說話。
像是落入池塘的白天鵝,與眾不同,即使孤寂清冷的躲在角落,依然奪目耀眼。
內斂女孩的生動,到底有多痛,才會幾乎被消磨。
沈蘇和到底是沒有爭取到沙發使用權,鄭輕瑤發令往東走,他絕對不敢向西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