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結婚了。

請柬是助理送上門的,沈耀拿著這份精緻的請柬,手上沉甸甸的,看也沒看內容直接丟進了手邊的垃圾桶。

在舊金山完成學業,他就和李燃又回到了北京。原因無他,李燃和同系學長開的公司在這。李燃本想著在國外重新創業,但沈耀跟他說回國吧,我吃不慣這裡的飯,況且葛奶奶還在星洲。

李燃想到年近半百的奶奶,點點頭。兩人回到星洲葛奶奶說她不習慣去北京生活,待在星洲挺好的有說得上話的姐妹。見拗不過奶奶,兩人只好同意並承諾只要一放假就會回星洲。

李燃下班回來看到踢倒的垃圾桶,準備拾起時看到裡面的請柬——沈浩、郭雨。湊到床邊摟著被窩裡的人抱了一會兒,沈耀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扭頭看他時滿臉不解,“他是不是有病?給我發請柬?”

“是。”李燃知道沈耀和他爸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水火不容,他沒有任何立場去譴責沈浩,畢竟高中時是他收留了他和葛奶奶,但李燃會陪著他。

半夜一點。

“叮鈴鈴~”

李燃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沈耀,給他掖了掖被子,輕聲輕腳的下床來到隔壁書房。

“喂媽,耀耀睡了。你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李燃開啟窗,冷風吹進來睏意也慢慢消散。

“哦,李燃啊!沈浩他給我送來了請柬,我想問問他有沒有給耀耀也送過去。要是送了的話,你可得攔著點耀耀不要讓他回星洲,別讓那畜生再欺負了耀耀去。”

要不說,沈浩和蔣夢瑤做了很長時間的夫妻,沈浩的想法,蔣夢瑤都知道。

“媽你放心,我會的。”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你先回去睡吧。這麼晚了,打擾你休息了吧。”

“沒有,那媽我先掛了。”

本以為這件事就會就此翻過去,誰知那晚李燃剛加完班回家,看到沈耀正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那本請柬,他一動不動的盯著,似乎要把他盯出個洞來。

李燃從廚房接上一杯溫水,熟練地從茶几抽屜裡拿出藥,剛準備坐下他聽到沈耀說:“李燃,我要去。”

李燃還是把蔣夢瑤跟他說的話拋到了腦後,開口“好,我們一起去。”

......

飛機落在星洲機場,沈耀和李燃一起從出站口走出來。李燃掏手機正打算打車,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在面前停下,走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面對著沈耀鞠了一躬。

沈耀臉色一沉。

司機直起身,畢恭畢敬的說:“少爺,沈總讓我來接你去吃飯。”

李燃看了沈耀一眼,向前跨了一步擋在司機見面前。

“轉告你老闆,我們不去。”

司機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眼神越過李燃,看向沈耀對他說:“少爺,沈總會怪罪我的。萬一辭了我,我這個年紀也不太好找工作了。”

李燃微微轉身擋住他的視線,只覺得胳膊上有些刺痛,沈耀在不安。李燃伸出手捏了捏沈耀的手指,沈耀回了魂,他剛才下意識的攥緊了李燃的胳膊,一時沒收力把李燃弄疼了。

從他的角度看不見司機的臉,只能看見李燃勃頸上粗硬的發茬,他站著的樣子寸步不讓,好像這樣就能把沈耀不想看見的東西全數攔截在外。

可惜這些沒用。

選擇回來的是他自已,想不開的又是他自已。

“我沒事。”他用只有李然能聽到的聲音說。

最後還是選擇赴宴。

不只是為了不讓司機失去這份工作,更多的是他身體裡還留著那個人的血液,這分不開,也割不掉。

商務車車門在前面緩緩開啟,沈耀先一步上了車,李燃緊接著。一路上誰也沒再開口說話,沈耀靠在椅背上,閉著眼,雙眉緊蹙著,臉上帶著一點疲憊。

李燃悄悄地伸出左手跟沈耀放在膝蓋上的手十指緊扣,右手摸上沈耀緊蹙的雙眉,似乎要把他抹平。

車停在星洲最好的五星級酒店門口,請柬上的酒店資訊,明天婚禮也是在這裡舉辦。

看起來沈浩提前吩咐過,要不然當班經理怎麼會親自來迎接,一看沈耀下車就笑呵呵的迎上來,一口一個沈少爺的叫。

沈耀在外人面前還是很給面子,溫和一笑,在經理的帶領下來到了沈浩的包廂。

當年那場離婚案屢次登上星洲本地頭條,官司打了小半年才落定。算起來,沈耀如今二十五歲,蔣夢瑤和沈浩離婚已經七年了。

沈浩是個糟糕的丈夫、父親,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優秀的企業家。在他的眼裡名聲在利益面前近乎可微,離婚案後導致公司股市一跌再跌,但在第二年又風生水起。

這些事情哪怕沈耀不關注,也會有風聲不斷傳來,他惡劣的想過讓沈浩身敗名裂,不得再東山再起,可事與願違,更甚者沈浩的事業愈加一帆風順,讓他成為星洲首富前三。

哪有什麼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

這個世界總是事與願違,但事又在人為。沈浩教過他,沈耀知道。

推開包廂大門,沈浩的身影在橫開的門縫中慢慢的顯露出來。

脊背好似有些駝了。

包廂裡不止有他,還有一位打扮精緻的女人,她坐在沈浩的右手邊儼然一副小女人姿態。沈耀仔細地打量著她,想必她就是明天婚禮上的女主角——郭雨。

沈浩的臉上掛著令人作嘔的場面笑容,他看著自已曾經用來炫耀的奢侈品,更加從容、冷靜,心裡愈發滿足。但在看到身後的李燃時,眉頭又輕輕地皺起,但他還是保持著體面,迅速變換了神情。

但他還是拿出了那份教訓人的話語,“耀耀,今天是我們的家宴,外人就不用來了吧。”

話雖是對沈耀說的,但眼裡的嫌棄確是對著李燃。

李燃的腳步頓住,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坐。”沈耀頭也沒回,他盯著沈浩,語氣淡淡地“這裡又不止他一個外人。”

他本不想針對面前的這個女人,可沈浩真的可恨。

一側的郭雨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按捺下去,“沒事,耀耀的朋友也快過來坐。”隨後又自顧自的自我介紹道:“耀耀,我叫郭雨,你可以叫我郭阿姨。”

李燃坐在沈耀右邊,他看著面前這個大概有三十多歲年齡的女人,只覺得荒唐。

沈耀徑直坐在沈浩對面,沒有回應郭雨的話。

“沈耀!郭阿姨問你好。”沈浩的臉緊繃,不怒自威。

“我有耳朵,會聽。”沈耀不鹹不淡的回答。

“......”

包廂裡氣氛詭異的安靜了下來,郭雨開始打圓場:“孩子們都餓了,先吃飯吧。”

服務員開始上菜,郭雨的眼神在沈浩和沈耀之間打轉,她還是把菜轉到沈耀面前,說:“耀耀趕飛機累了吧,多吃點。”

菜品在眼前一圈圈的轉,沈耀沒胃口,拿著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等待著沈浩的審判。

良久,沈浩開口了。

可詢問的人並不是他,而是李燃。

“聽說,你畢業跟別人合夥開了公司?是網際網路方面的?”

“是。”

“我們公司最近也在這方面頗有成就,如果工作上有什麼困難,隨時跟沈叔叔說。”

跟高三那次飯桌上一樣,沈浩永遠以利為主。但這次飯桌上窘迫的少年,早已蛻變成成熟的大人,他淡然開口:“廟小,就不勞煩沈叔叔了。”

言外之意明瞭,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好。”飯桌上的場面話罷了,沈浩還是一副上位者姿態,他側身跟郭雨說:“當年這小子居住在我家,據說參加一個班要衝刺青北,結果你猜怎麼了?”

郭雨夾了塊肉放到了他面前的盤子裡,側耳詢問道:“怎麼了?”

“跟耀耀一樣也考上青北了,只不過耀耀高了僅僅三十分。”沈浩喝了口水,邊擦手邊說:“你說只花了半個學期,就趕上耀耀了。”

沈耀聽到這話,臉上不動神色,但胸口小幅度起伏還是暴露了,握著水杯的右手指尖因為用力,泛起白色。李燃伸手過去,輕輕的拍打,沈耀的身體慢慢的鬆懈了下來。

總是這樣,面對沈浩,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緊張,會自虐。就像有人掐著他的脖子,讓他不能呼吸,想讓他去死。

“所以呢?沈耀盯著沈浩,明亮黝黑的眼眸裡唯有冷漠。

“好了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老沈你少說點。”郭雨打著圓場。

沈浩手肘抵在桌面上,雙手交疊,他抬眸,薄唇輕啟,:“你什麼時候回星洲?”

“為什麼要回來?”沈耀反問。

“難道讓你在外面鬼混,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嗎?”沈浩說最後半段時看了李燃一眼。“耀耀,你說我怎麼放心把沈氏交給你?”

“你給我,我就要要嗎?你總是這樣,總是自以為是。”

沈浩臉色一沉,怒目而瞪,郭雨連忙上前,拍著後背。沈浩的語氣軟了下來,“過去是爸爸不好,忽略了你和你媽媽。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耀耀,你是沈家的人,沈氏到最後顧名思義都是你的。路,爸爸都給你鋪好了,你只需要回來就行。”

沈耀沉默的聽著,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沈浩跟他說這麼多話。之前的沈浩是怎樣的,沈耀已經想不起來了,等他開始有了記憶,沈浩只跟他說“耀耀,第一名的獎盃只有一個,你不去爭,那就會是別人的。”

這句話席捲了小學、初中、高中時期的沈耀,而他對沈浩有害怕、恐懼、憎恨,現在是否還存在父子之情,沈耀不知道了。

從回憶中抽離,沈耀看著眼前兩鬢斑白,眼角皺紋,脊背有些彎曲的沈浩,只覺得酸澀。

這又是沈浩新的策略嗎?沈耀不知道,沈浩只教過他任何事情利益在前,感情拋後。

眼前的男人還是自顧自地說道:“耀耀,你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即使生病了,你也是第一名。”

他伸出手,本想摸上沈耀的頭,卻不料被躲開,他只是笑笑,說:“耀耀,你是沈家的驕傲。沈氏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交給你我放心。”

原來,還是為了他的公司,他的利益。

他垂眸閉上了眼睛,隨後睜開,平靜地開口,“我有病,不適合管理公司。”

“我耗費資源培養你,不是讓你開那個破心理診所的。”

李燃自始至終的握住他的手,他想一管鎮定劑,讓沈耀保持冷靜和清醒。

“爸。”這是沈耀今晚第一次叫他,“如果你喊我過來是說這些,我覺得根本沒有必要浪費時間,我不會聽的。”

他扭頭看向郭雨,“郭阿姨,我爸這人沒什麼愛好,除了做生意,就是喜歡談戀愛,做生意我不感興趣,談戀愛就拜託你了。”說完朝郭雨鞠了一躬,標準的90°。

“沈耀!別忘了你姓沈!!”沈浩還是忍不住暴脾氣,“你在外鬼混就算了,回家還帶著他。”沈浩手指著李燃,“是不是他給你下迷藥了,讓你來報復我?”

“對,當初離婚是你不要的我,現在又來這裡當老好人?”他把交握著的手拿起,“我們已經結婚了,現在法律上我們才是一家人。而你,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你!”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媽再婚了,嫁的人比你專一、有錢的很。我、我媽還有沈亮,我們離開你,過的比之前還好。沒人需要你來鋪路,你知道嗎?”

沈耀言辭犀利,但語氣還是不輕不淡,在談判桌上,先失態的才是輸家。

李燃手上稍微用了點力,作為沈浩口中不三不四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場面發展成難堪的樣子。冰冷的手心裡冒出冷汗,直到熱度傳來,他才感覺重獲新生。

沈浩的臉上紅白相加,拿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

沈耀默然的看著眼前的父親,他站起,“爸,沒什麼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婚禮,你早點休息。”

跨出酒店的大門,沈耀越走越快,走到大街上,才停住了腳步。

李燃差點撞上去,沈耀轉過身,張開雙臂,抱住了李燃。沈耀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凌亂錯雜的呼吸噴灑在肌膚上。

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他的身體好似要不是這個脊背,就要倒下去。

李燃只是更加用力的擁抱他,給予他依靠的力量,不讓他跌倒。

“耀耀,我在。”李燃揉了揉他的呆毛,低頭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沒事了。”

沈耀閉上眼睛,兩人在星洲夜晚的街頭,旁若無人的擁抱著。

時間已經很晚,離酒店很近,沈耀提議道一起散步回去。

星洲的晚風溫和輕緩,不似北京刺骨,手牽手沿著河岸線一路向前走,水面上經路燈斜射上兩人的身影。

沈耀站在河邊,他看著幽深的河水,在想跳下去是不是很冷。可右手被人牽著,告訴他自已並不是單獨一個人,他還有李燃。

李燃似乎從他糾結的神色中猜出了沈耀的想法,他捏了捏手心,輕聲問道:“累了嗎?”

沈耀點點頭,但不是身體累,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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