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反握住江卿媛的手,溫聲笑道:“好。”

他們都知道,疫情尚未結束,這一分別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江卿媛看著太子離開的背影隱入城門,才返回太子府。剛才在商議的大臣都已經離開,只剩下江幾山。

父女倆又大眼瞪小眼。

江幾山沒回丞相府一是因為今天早上是偷偷溜出來,他怕江夫人會生氣;二是怕身上攜帶病毒會傳染江夫人。

但是現在好了,江卿媛也溜出來了,他覺得他已經完蛋了。

江卿媛跟江幾山的想法一致,所以兩人都打算等疫情風頭過去了再回家。

“孃親心軟,到時候我假裝哭一下,她肯定捨不得打我了。”江卿媛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方法。

“乖女,那爹爹怎麼辦?”江幾山思考了一會,認為江卿媛的辦法可行,開始向乖女求助。

江卿媛:???

暫時還沒考慮到爹爹。

太子進入西城區後馬不停蹄地去了趟主醫館,那裡是太醫的臨時工作室。

他一進門便看見一個人蓬首垢衣,鬍子拉碴的,眼底一片烏黑,樣子很是疲憊。

那人坐在院子裡,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書上,不曾注意到太子,直到眾人給太子行禮那人才起身。

“蔣御醫?”

太子真是沒認出來,短短一個月蔣兆像是又經歷了二十年風霜,顯得更加滄桑了。

蔣兆朝太子行了個禮,眼眶紅腫,聲音乾澀:“太子,老臣愚鈍,到現在還未能研究出解藥。”

從疫情開始蔣兆就駐紮在西城區,不論白天還是黑夜,他不是在看醫書就是在研磨藥物。加上之前在太子府的一段時間,到現在已經兩月有餘,他只發現了這疫情與普通流感無異,卻沒研發出解藥,他慚愧啊,實在是愧對百姓,愧對皇帝!

太子擺了擺手,聲音依舊是清冷:“盡力就好,諸位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

不只是蔣兆,在這裡的每一位太醫,都心神俱憊。若是仔細觀察他們,都能發現他們眼裡的紅血絲和眼簾下的黑眼圈。

“太子爺,剛剛研製出的藥物已經有人試驗了,我們把這些人放在了隔壁空院子裡,以便隨時觀察他們的情況,大概三天就能出結果。”

“太子爺,臣發現這次疫情與普通流感症狀相似,但是還未解出為何死亡率極高。”

“現在西城區幾乎全部已經感染了,死亡人數已經高到三萬多人,我們只能儘量延緩,若是不及時研製出解藥,只怕是……”

“現在有好幾個太醫已經被感染,臣認為應該加強太醫的防護。”

“太子爺,感染疫情的人死後屍體會散發出惡臭,臣想解剖屍體一探究竟。”

“太子爺,既然盛元的醫藥解不了這疫情,倒不如試試外朝的藥方。”

這些大臣有些是宮裡的御醫,有些是在聖旨中知道京城疫情盛行,從各地趕來京城支援的民間大夫。但此時此刻,他們都紛紛說出自己的想法,在主醫館討論的熱火朝天。太子一一準了,不論什麼方法,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控制疫情,減少死亡。

臨走時,太子朝諸位太醫抱拳,深深行了個禮。

“諸位太醫,我代表京城的百姓,感謝你們。”

“無論最後結局如何,盡力就好,盡力就好。”

太子知道,若是沒有他們,現在只怕是整個京城都已經淪陷了。這些為國為民挺身而出的人,都是好樣的。

而這些太醫聽了太子的話,同樣是紅了眼眶,諸位都知道這是自己的使命,但其中的苦誰又知道呢?他們頂著壓力夜以繼日地工作,但是卻沒有任何效果,他們比任何人都要著急。

太子走後,蔣兆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年過半百的人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宣洩著自己的情緒。精通醫術面對這次疫情卻束手無策救不了黎民百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醫者之痛啊!

蔣兆宣洩了自己的情緒之後,又默默起身,繼續自己的工作。這麼多人都在盼望這場災難結束,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太子進入西城區後,江卿媛收信的次數從一天兩次變成了三天一次。太子事務繁忙,西城區又實在危險,何一進太子府都要先後消毒三次,書信才能到江卿媛手中。

這是疫情爆發的第四十六天,江卿媛看完了信,終於舒了一口氣。

蔣兆研製出的藥物,能減輕病情的症狀了,但是真的只是減輕,並不能完全治療好。

江卿媛又想起了何七,她又去見了他一面。

何七真的是忍者,渾身血跡,被打的皮開肉綻奄奄一息都不肯吐露一個關於疫情的字。

侍衛澆了一桶水淋在何七頭上,他才悠悠轉醒。

“好久不見。”何七喘著粗氣,他舔了舔嘴唇上混著血液的水,並不意外會看到江卿媛。

“你還是不肯說。”

“你為什麼不肯說呢?”

“你恨皇帝嗎?你為了報復他嗎?”

“不可能啊,他明明是在救你啊。”

江卿媛聲音微輕,目光並不看向他。

何七吐了口濁氣,嗤笑道:“你求求我,我就告訴你啊。”

“你的母親苗族女子,因為這個事,你沒有名正言順的身份,你恨皇帝。”

“他把你放到太子這裡,太子才華橫溢,天賦異稟,你遠遠不及他,你認為這是折辱,你恨太子。”

“你母親是苗伊族的女帝,這些年苗伊族的人都在找你,想把你帶回去,你是知道的吧?”

“你也很想走啊,可是誰在背後阻攔呢?你的計劃總是被打斷,是皇帝,還是太子呢?”

江卿媛自顧自地說著,沒有理會何七。

“你恨皇帝,既然給不了你名正言順的身份,那為什麼又要阻攔你回到苗伊族呢?”

“你以為那是你真的家嗎?”

“你以為你的母親會愛你嗎?”

“你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罷了。”

她悠悠喝了一口茶,挑眉看向何七,問道:“你想起來了嗎?”

“住口!”

何七身體僵硬,臉色蒼白,十分難堪。

他當然知道了,他肯定知道啊。這些事他掩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竟然被江卿媛輕悠悠地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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