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孟婆（51）
趙越孃的毛遂自薦，算是給這場宮變定下了保障。
她也不負眾望，成功說動孫尤伊，順利拿到了兵符。
接下來，就要付諸行動了。
宮變安排在一場宴會上。
皇上為求長生不老，網羅了各地的道長與所謂的真仙假仙。
每每迎接這些遠道而來的假神仙都像是接見別國使臣一般，甚至更豪奢。
所以，定在這樣的場合，最合適。
人多不易發現。
還能順便一起除了這些道貌岸然，招搖撞騙之人。
眾人皆等著這天的到來。
原計劃，以太子席間擲杯為令。
東宮侍衛打進殿來，而宮外的侍衛則殺入宮中。
如此，方可萬無一失。
可再縝密的計劃，還是有一疏忽。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席間的道士並不全都是沒有真本事的草包騙子。
有一道士竟突破了重重阻礙，從拂塵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向太子襲來。
那時，所有的護衛都盯著壓制暴起的大臣和不服的天子近侍。
沒有人注意到，太子這裡竟出了紕漏。
趙越娘看見了。
她本身就立於皇后下端。
帝后之下是太子為首。
兩人就離得近些。
她素來心思縝密，眼神極佳。
是以，在看出那臭道士的意圖後，立馬奔赴過去，欲替太子擋下致命一擊。
電光火石之間，誰都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連當事人的三個也愣住了。
道士偷襲成功。
但襲擊的物件卻換了人。
既不是太子，也不是趙越娘。
而是一遮面的黑衣男子。
隨即，反應過來的侍衛才上來控制住了那個道士。
“這，這是何人？”
擋刀倒地之人沒有穿宮中侍衛的衣飾，也不是太監大臣們的打扮。
太子辨認不出這人的身份。
別人不知道是誰，趙越娘卻認得出來。
“周熠！”
她撲過去，想救他。
可又不知從何下手。
那匕首不偏不倚，就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血汩汩地往外冒著。
趙越娘看得眼前都是一片紅。
人怎會流出這麼多血呢。
還有救嗎？
她心裡知道，不可能了。
卻又不敢相信。
只捂著那處，盼望著可以堵住。
“對，不……”
諷刺的是，周熠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甚至“對不起”三個字都說不全，人就當場沒氣了。
沒有什麼後悔之言。
更沒有解釋之語。
不聲不響跟著她來了這場宮變現場。
又不明不白替她擋住了這一刀。
為什麼？
這個問題，永遠都等不來答案了。
一切都快得猝不及防。
甚至，啼笑皆非……
周熠不是拒絕了她，要與雪靈走嗎。
那就該好好過你們的恩愛日子才是，做什麼要來管她的閒事？
如今，這樣的結局。
真叫她不能接受。
曾經的愛、執著與難過，都隨著後來的分開漸漸消散。
若是他不出現。
其實，趙越娘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她不是耽於情愛的傳統女子。
若你不棄，她必不負。
但若你先放手，就別怪她無情。
在宮中的忙碌日子裡，她找到了許多曾經沒有的價值和快樂。
就像這場宮變。
她做了她認為極對的事。
包括犧牲自已。
因為很多時候，必要的犧牲可以帶來無數人的解放。
那就值得。
可這個“負心郎”還回來做什麼呢？
趙越娘本來灑脫極了。
可在周熠死後，她卻總是不經意就回想起那日的情景。
左思右想。
想問的越來越多，卻皆無解。
可日子還要過的。
她把這一切得不到答案的不甘都化作了無窮盡的精力。
在女官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興辦女學，推廣寒門教育，甚至是將女官制度範圍擴大。
像孫尤伊這樣的女子，以後亦可學武健體，沙場禦敵。
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多，留給自已的時間卻越來越少。
史書記載，女官趙越娘在世期間，專為弱小。不僅提升了女子地位，同時開闢了寒門入仕的新途徑。功績累累，為後人稱頌。
當然，也有不少野史傳聞。
趙越娘後半生未曾再婚嫁。
而與她同謀宮變並順利繼位為皇帝的太子，也終生未立後。
許多民間說書人，因此把兩人都編排在了一起。
相互扶持，一朝奪權。
榮登大寶後，一個廣受民眾愛戴的好官，一個不同於其父的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如此男女，實乃佳配。
可惜，趙大人心繫亡夫，不再問情於俗世。
也就使得這良緣成了遺憾。
但不管民間如何說，趙越娘倒是我行我素。
或許皇上對她不一般。
但他也明白，以趙越孃的才能，做官比做皇后更有意義。
有些話，不宣之於口未嘗不是一種極致的浪漫。
成全遠比禁錮來得重要。
哪裡有那麼多愛美人不愛江山。
又哪裡會有四海八荒只為一人陪葬的瘋癲。
凡人的壽命短，能力也稍弱。
有時，甚至對抗不過天災人禍。
連大自然都抵禦不了。
但他們會用有限的生命儘可能地製造出無限的能量。
因為沒有，所以渴望，所以羨慕，所以敬仰。
因為稀少，所以珍惜，所以尊重。
因為有情，所以善良。
或許，這就是凡人存在的原因。
仙、妖、鬼、怪，它們都具有超於人類無數倍的非自然能力。
那為何還要造出人來，與之共生於六界。
難不成就像是雞鴨魚鵝之於人之食用；牛馬驢騾之於人之使用；花鳥魚蟲之於人之觀賞嗎？
不是，絕不止於此。
萬物皆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有強者自然就要有弱者，如此才能襯托強者之強。
那麼，賦予無上榮譽的強者為弱者排解憂患就成了合理的義務。
因為，天然屬性的不公平。
人人都想成為強者，可強者卻是少數。
若無高低立下，又怎能分出區別。
當然，也有強者不願履行這樣的義務。
如此就又分出了仙、鬼、怪等非人之種。
為仙者，受人敬仰。
鬼怪者，遭人憎惡恐懼。
修仙就成了非仙者夢寐以求的高遠目標。
如此一來，與生俱來就擁有無邊法力並受萬人敬仰的神仙，就要承擔這無上榮耀之下的責任和規矩。
造福萬物，扶貧幫困。
清規戒律，克情節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