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喊她的聲音倒是擲地有聲,清晰可聞。對比剛才和皇上告罪的虛弱,這可康健了許多。

把正在發愣的時越嚇了一跳。

突然被點名,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是,確實無恙。”

她看著不遠處“有恙”的皇后,又加了句,“皇后娘娘有鳳體照佑,相信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好起來?”皇后對她的態度一如當年,“我若是好了,你怎麼當皇后啊。”

輕飄飄的卻格外不動聽。

時越不慣著她,該懟就懟,“那這麼多年,你這皇后當地也是真名副其實呢。”

她可真沒和她爭論這個的意思,以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姝殷!”

趙璋不喜歡別人這樣汙衊時越,他對不起她,但是時越仁至義盡,不欠她的。

聽著皇上叫她的名字,皇后還有些恍若隔世。

難為他還記得。

“太子成日為你的病操心,你這做母親的也該心疼心疼孩子,好好養病。”

太子孝心,宮裡有目共睹。不過幾日,就憔悴了下來。

連下月的大婚都請求延後了。

皇后剛才為叫時越不舒服,自己也被折騰得不輕。

傷人八百,自損一千。

“咳咳咳,”嬤嬤急忙上前去替她順氣。

“太子,咳咳咳。”

“皇上真會哄人啊,我若不走,該讓位的就是我的兒子了。”

時越皺眉,她到底在說什麼?

太子做得好好的,讓什麼,給誰讓?

“你什麼意思?”

她不喜歡這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好像除了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我什麼意思,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

“你就不想你兒子……”

“錢姝殷!你住嘴。”

趙璋忍無可忍,念在她重病的份上,不和她計較,沒想到還更過分了。

“怎麼,忍不住了,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趙承玉,你忘恩負義!”

“當年,若不是我錢氏一族鼎力相助,你以為你憑什麼那麼快就能贏得蜀地的支援?還不是我們拼上了所有才能替你擋住西戎、南夷的追兵,好叫你全力應對北庭的攻擊。”

皇后至今想起,還覺得心痛無比。

“可憐我們錢氏能上的男丁都上了,以至於如今門楣凋落,我們嫡系中的哪個入了三公之列?”

“還有我,本宮這皇后當真是窩囊,護不住自己的位置,更護不住自己的兒子。”

“我就是死都無顏面對地下那些逝去的魂靈。”

趙璋黯然,他成事的確有錢氏一族竭盡全力的功勞。

“是我對不住你,若是這般說能叫你好受,朕不怪你。”

“你放心,皇后之位是你的,再不會改變。”

“哈,真忍辱負重啊,”皇后笑得諷刺,“以前要奪了我的後位,讓給你的心頭愛。”

“現在要不得了,就換個目標。”

“我的位置動不了,就要動我兒的位置了,是不是?”

時越聞言,瞪大了眼睛。看向旁邊無言以對的趙璋,不敢置信。

“承玉……”他那晚竟然說得是真的,他真有動太子的心思!

對上她震驚的臉色,趙璋下意識就躲開了。

他的惡,不想讓她知道的太多。

外面說他寵妃滅後,他雖不認他人對時越的評價,卻不否認這一事實。

在迎回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有要廢后的打算。

除了皇位,錢氏想要什麼補償他都能允許。只要她肯讓位,只要能讓時越迴歸原位。

但是,不成。

不僅錢家咬死了不同意,就連聞人語都反對。

聞人語是寒門之首,他的話更代表百姓之意。若是皇帝執意妄為,恐怕得罪的就不是貴族一派了。

所以,他在等皇后自己退。

只是,這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已經沒有了耐心。既不能如意,那就曲線救國,另闢蹊徑。

皇后不退,就讓太子退。

棠兒比憲兒更有王者之風。

而且,棠兒自己也有意,何不助推一把。

時越從進來就有些不適,現在被他們的話又激得厲害,一股向上湧來的黑氣迅速就奪了她的意識,暈了過去。

“阿姐!”

“娘娘!”

昭寧殿。

“怎麼回事?貴妃怎麼突然暈了。”趙璋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裡急得不行。

周娘和太醫輪番守在跟前,問了診互相通了氣,還是有些不解。

“說話呀,到底怎麼了!”他被他們凝重的表情嚇得厲害,阿姐不會有事的。

好好的養了這麼多年,就是偶有頭疼,也不大礙事,疼過就過了。

這突然倒下,讓他的心都跟著顫了。

“回皇上的話,從脈象來看,娘娘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暈眩。”

“可是,微臣剛與周醫女細細探了娘娘過往的脈案,這頭疾並不妨心脈。”

“且那新換的方子已是為娘娘調理了大半。從常理來看,不僅不該出問題,還應大好才是。”

新方子還是來來生辰,從聞人語那裡得來的那個。

用了也有半年,的確極少再犯了。

“廢話少說,你們就說,貴妃何時醒來,以後還會不會如此。”

太醫和周娘立即回了話,“皇上可以放心,娘娘半個時辰內就會醒。”

“至於會不會再犯,因為臣等還不清楚病因,現下還不能保證不再犯。”

趙璋懸著的心還是沒有放下。

都怪他,這些腌臢的舊事新怨怎麼能帶到她的面前,萬不該對錢姝殷心軟的。

她對時越,從來就沒安過什麼好心。

當年,若不是他警覺,提前發現了她暗地裡的動作,棠兒不能出世,她也會因此喪命。

皇后佛面蛇心,還在事後假惺惺來看阿姐,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無辜樣子。

只有他將鐵證扔到了她面前,以族人的命為質,才逼得她說出了真相。

她並沒有用後宮慣常的陰謀手段,收買穩婆或是在吃食裡動手腳。

她做的極為隱晦,也極其狠毒。

大人防得厲害,孩子卻不會設防。她把催產血崩的草藥碾碎了包在了太子隨身攜帶的香囊裡。

太子年幼,常需要人抱著。她又故作狠心,以賭氣為由對太子不管不顧,惹得同為人母的時越心軟。

將太子帶進了昭寧殿,也把要她命的東西帶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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