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麼回事?”師玄瓔追問。

肖紅帆默了默,道:“是呂息動的手。”

莫名背了黑鍋的弓道大宗師立下生死狀,前來搜尋兇手月餘無果,被逼急了,便趁著西南軍攻打角州之際,跑去射殺了領兵大將。

這位大宗師抱著一個很樸素的想法:徐國這邊不是死了一名大將軍嗎,那殺了瞿國大將不就扯平了?

做法簡單粗暴,但確實抓住了痛點。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徐國皇帝震怒並非因為岑步死了,而是岑步的死導致徐國大好局面被破,形勢瞬間被逆轉。

倘若是死在兩軍交戰倒也罷了,可因為數名大宗師的介入,岑步死的悄無聲息,令徐國上下皆感到憋屈至極。

如今瞿國西南與朝廷的聯絡幾乎被叛軍切斷,呂息一拍腦袋幹出的大事,無異於雪上加霜。

西南軍和肖紅帆所率領的黃龍軍陷入包圍,相當於瞿國無法控制自己一隻臂膀。

師玄瓔卻覺得,西南軍將領之死,對瞿國來說是壞事,對她卻未必,但有些話不能由她來說。

宴摧早已明白師玄瓔的意圖,便道:“將軍統管西南軍吧!”

現在肖紅帆所率黃龍軍與西南軍一起被困在西南這一片,只不過一個向西攻徐,一個向東北平復國軍。

肖紅帆臨時官職是四品將軍,與大將軍之下的幾名將領平級,但她跳出來統領西南軍,有一個巨大優勢——她原本應該去接手西北軍(肖家軍),是正三品將軍,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暫時被瞿帝安排來了西南。

雖然她能接手西北軍是因為祖上攢下來的功勳和“將星”預言,被許多憑實績拼上來的將領排斥,但她手裡有任命聖旨,佔據絕對優勢,就算將來回到朝中,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

“我只是擔心……呂息出手會引發不可控的後果。”肖紅帆嘆了口氣,“罷了,先不想那些!”

肖紅帆招來手下副將商議統管西南之事。

其他人面面相覷,其中有兩人目光在師玄瓔等人身上滑過,面露嘲諷,口中也不客氣:“肖將軍,您拖家帶口上任,兄弟們不說什麼,如今正事還沒幹呢……”

哐!

一聲巨響,幾人面前的桌案碎裂成粉屑,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刀尖處剛剛好就在那副將腳尖前面不足半寸。

江垂星手中大刀消失:“瞪什麼瞪,我師叔也是你配瞪的?!”

這些天他聽了滿腦子的戰事佈局、國家大事,感覺自己頭漲成三個大了,本就壓著脾氣,這兩人竟還敢鄙視他們,這個鳥氣真是受不了一點!

師玄瓔扶額。

她並不打算過早暴露身份,江垂星這一刀劈下去,長腦子的都得琢磨琢磨岑步被殺到底與他們有沒有關係。

師玄瓔索性就把這一次意外當做試探肖紅帆的秉性和底線,笑眯眯開口打破死寂:“家裡小孩不懂事,大家不必驚慌,有什麼意見儘管提。”

“……”

眾人注意到她雖然語氣溫和,但態度很強勢,完全沒有打算好好道歉解釋,而是赤裸裸的威脅。

肖紅帆微微蹙眉,卻並未出聲。

師玄瓔自然沒有錯過她表情,於是見好就收,自覺地領著幾個人退了出去,只留宴摧陪同肖紅帆在裡面與幾名副將商議。

“肖、肖將軍,他們是……”

方才那一刀,殺氣凜冽,逼得他們這些久經沙場之人如同弱小的動物一般渾身僵硬,最終卻只造成這點傷害,可見對方是收斂的。

肖紅帆權衡利弊,只含糊道:“他們都是些奇人異士,有些脾氣很正常,諸位不要往心裡去。”

宴摧突然感覺喉嚨發癢,立刻掏出帕子捂住嘴,猛烈咳嗽一陣,收起帕子時看見上面沾染了一絲血跡,不禁心頭微凜。

他身的病都已經好了,怎麼會吐血?

其他將士看向這個柔弱卻又頗為清冷的婦人,心道,這幾位奇人身子骨都不怎麼壯實啊!

帳外,師玄瓔駐足回身。

白霜行飛快掐算:“有人給從夫人下咒。”

“什麼人?”師玄瓔問。

“不知。”白霜行看向北方,“應當是在瞿都城。”

瞿山是瞿國玄術士之首,人在都城,十有八九與他有關。

管驤焦急問:“姐姐,是不是我娘出事了?”

師玄瓔未答,看向白霜行:“可解嗎?”

看見他點頭,她稍微放下心來,並沒有隱瞞管驤:“有人暗害你母親,不過不用擔心,道長可以解決,不會有事。”

管驤聞言並沒有哭鬧,只是憂心忡忡的回望主帳,最終還是跟著他們離開。

這樣的表現,倒是讓師玄瓔頗為欣賞。

此後幾日,宴摧命人散播玄術士預測肖紅帆是“將星”的訊息,數日之內,整個西南都知曉將星下凡,救萬民於水火。

有了這一小小鋪墊,加上肖紅帆手握任命三品大將軍的聖旨,臨時統領整個西南軍並沒有受到太大阻力,只是下面諸將對她的能力仍持觀望態度。

這就不是需要師玄瓔操心的事了,只要肖紅帆接下來打幾場振奮軍心的勝仗,一切便會迎刃而解。

待肖紅帆忙完,師玄瓔便與她說了自己的打算:“花州下面有數縣無人治理,我自請暫代縣令之職。”

“這……倒也不是不行。”大將軍有臨時任命官員的權利,但肖紅帆總覺得面前這個少女身上透著各種怪異,內心深處並不完全信任她,“你會地方政務嗎?”

師玄瓔第一次與肖紅帆坐下來認真談話,她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我們幾個人不方便介入戰爭,在這裡空耗時間並非是我們入世的本意。”

刀宗鼎盛時期,下轄地域極廣,師玄瓔做刀宗宗主那麼多年,多多少少算是有點經驗,只是不便承認。

師玄瓔學著當初大長老忽悠她的表情,幽幽嘆道:“道長預測天下將生靈塗炭,我輩又怎能坐視不理?我知曉將軍心中有疑惑,但將軍也很清楚,以我等實力,若想做些什麼,根本無需如此迂迴謀算。我可以開誠佈公的告訴將軍,我並不忠於任何一個國家,我只想救一救深陷戰火的可憐百姓。”

大長老忽悠學第一要素——對方信不信“情真意切”不重要,但必須要讓人覺得句句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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