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九點。

徐敬西人在渡口的碼頭,寡淡抽著煙,一瞬不瞬瞧著出口船舶靠岸。

宋政清覺得他今夜抽菸過於頻繁,說不上為什麼。

可就是這張俊美白皙的皮囊,抽菸那股慵懶勁兒,風流又吸睛。

“你平常辦正事,抽菸有那麼密集?”

他音色挺淡:“跟你有關係?”

“…”宋政清看他指尖的火苗,“煙不能當飯,注意身體。”

他也不搭腔,雙臂擱在圍欄,自顧玩著打火機。

宋政清的視線跟隨那枚打火機的光亮,點燃又熄滅,往此迴圈,“徐先生的眼睛真的有些猩紅,多注意才是,徐家可就您一位嫡輩親孫。”注意到好久,頸脖也是,甚至懷疑他上哪喝過酒。

他沒什麼波瀾:“有那麼明顯?”

宋政清抬頭面向前方:“聽你司機說,在河裡溼了一褲子,人沒事吧。”

他叼著煙:“呵。”

這個呵…到底有沒有事。具體過程,宋政清不清楚,司機嘴嚴,他有分寸不多問。

宋政清手抄進西褲兜,面視大海:“葉成威拿下了,我的效率夠不夠快。”

他手指夾著煙,不輕不重地吐出四個字:“恭喜升職。”

宋政清沉穩老練慣,對誇獎之詞面無表情:“不必誇,還不是有你盯著。”

徐敬西收起打火機丟給身後的黑西服男,冷嗤了下:“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這人說話不是‘跟你沒關係’,就是‘跟我沒關係’,規矩擺的明明白白。

別越界。

“突然能理解徐家的心情。”宋政清偏頭看他,“真的不改了?你這個年紀剛剛好。”

“沒自由。”男人彈手裡的菸頭進垃圾桶,“注意點,葉成威能當百億身價的富豪,後面肯定有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宋政清背手:“其實,證據不夠足。”

徐敬西冷笑:“還需要證據嗎,不容易嗎。”說罷,他扭頭離開。

能聽懂,宋政清跟著扭頭離開。

這一夜,宋政清忙自己的事,終於等到葉成威,沒跑遠,被帶回來。

坐在昏暗的審問間裡,燈光對著他的臉一照,這回老實接受盤問,他堂堂著名富商,身價高達百億,有無數家大規規模企業,可當真正面對京爺的那一刻,他真是慫了。

金錢跟面前這個人比起來,真是不堪一擊,饒是自己活了42年,第一次清楚什麼叫做悔恨二字。

坐他對面的宋政清始終沉穩不驚:“說吧。”

葉成威知道面前姓宋的,年紀輕,家在四九城,目前的資歷絕對不大,但能有各種本事圍堵自己,查自己,後面絕對是有人派過來。

突然發現,自己的百億身價在宋政清這類京爺面前,真的屁都不是。

“招商是促進本地經濟發展,你回回壟斷獨佔,斂到數百億錢財。”宋政清道,“確實厲害。”

厲害?

錢現在有什麼用,厲害也厲害不過京爺,葉成威苦笑:“給個機會,我把錢和資產都給你,能不能給個機會,我真的…錯了。”

對此,宋政清面無表情:“很抱歉,我不愛錢。”

葉成威挑眉:“老林那東西做的壞事,要牽連我啊?”

宋政清面無表情,翻了一頁紙:“你應得的報應。”

“我不明白啊,我一個商人啊,我就是靠點關係拿到專案,單純罰款也不可以嗎。”葉成威皺眉,“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宋政清只看對方一眼:“何種迴旋餘地,你養的那幾個紋身社會男?確實,當初能幫劉懷峰偷渡出國,蠻厲害。”

這時候的葉成威微微笑:“誤會了,我身邊哪有什麼紋身男,我一直是老實商人。”

宋政清始終冷靜,不言不語。

小洋樓門口停了輛十分普通的黑色轎車,男人皮鞋穩穩踏上花崗岩石階,手裡拎一袋包裝精貴的點心。

棕色牛皮紙,紅色平安穗的精美封口。

屋內冷冷清清。

“人呢。”

司機伸手,示意小洋樓邊上的遮蓬:“那邊,在看洗車工上門洗車。”

徐敬西眼神往左側方向一掠,小姑娘靠在一顆大樹下,懷裡揣兩支月季花,不知道怎麼攀牆摘到手,孤伶伶看著洗車工洗車,沒見過這種場景似的。

穿著白色長裙,看起來比白天干淨多了。

司機說:“她等了您一晚上,也不太愛說話,吃飯,畫畫,摘花,看洗車。”

司機補充:“她還給您留飯了,在恆溫櫃裡。”

徐敬西多瞧了那女人一眼。

好一會兒,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慢吞吞偏過頭,勉強笑笑。

“讓她看個夠。”徐敬西把手裡的點心袋丟給司機,邁步進門。

點心經轉陳榮的手,最後才到屬於它的小主人手裡。

沒牌子,沒名字,應該不是在外面的高檔點心店買,而是託人做。

果然,陳榮說:“是徐先生給你找師傅做,估計剛出爐,還溫著。”

黎影找了把椅子,安靜坐在樹下,一邊拆禮盒,一邊看洗車。

是四塊溫熱的茶點小花糕。

她舔了舔唇瓣,看向陳榮:“他表情看起來好不好說話?”

陳榮十分平靜:“我沒看。”

是沒看還是不敢看?肯定是後者,誰敢直視他那雙眼,除非他心情好,可他心情好的時候,那雙眼睛多情又風流。黎影專心吃糕點,不膩,甜味剛剛好。

司機在一旁盯梢洗車工,直到洗車工把汽車裡裡外外清理乾淨,收錢離開,已經過去三十分鐘。

黎影收拾紙袋,穿的是小拖鞋,生怕碰到傷口,她對疼痛又過度敏感,幾乎是用腳指根勾著拖鞋走。

剛搭上樓梯扶手,男人高大的陰影壓下來,侵略感籠住她無處可逃,沒來得及抬頭,男人二話不說將她打抱在懷。

認命了,順勢勾住他的脖子,也跟著不說話,任由他抱進臥室,放在床邊。

抬頭,撞進男人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眸,黎影立馬避開視線。

徐敬西坐在一旁,抽她帶傷的腳放在大腿根,冷淡性開口,“給我看看傷口。”

黎影不動,任他來,貼的創可貼被他剝開,換了新的創可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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