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分寸
趙呈徽靜了靜:“既然沒看上,就別走太近。”他從很早之前就發現了,商容洲一點常識都沒有,很多時候都把握不好分寸。
商容洲聞言不悅:“我就不能有朋友了?”
“獸人之間交什麼朋友,他的雄性氣息很重,一看就是對你有想法。”趙呈徽評價。
商容洲樂了:“他還能有你的雄性氣息重?”這味道都快溢位去了。
她本意是嘲笑他,可這話落到趙呈徽耳朵裡,就成了別的意思,狼臉頓時泛熱,幸好有厚厚的毛髮遮住,這才沒暴露他的異常。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傍晚,趙呈徽剛把肉拿出來準備烤,商容洲就要出門了。
“晚上出去做什麼?”趙呈徽皺眉。
商容洲敷衍:“沒事沒事,我很快回來。”
她怕趙呈徽阻止她出門,就沒敢說自己是去找阿壯。
趙呈徽還在訓斥她,她卻當耳旁風,一溜煙地跑到了今天遇到阿壯的地方。
阿壯早就等在那裡了,看到她來眼睛一亮,當即把毛毯一樣的虎皮遞過來。商容洲趕緊接住,隨即震驚了:“這麼好的皮子?你哪來的?”
“我爹孃給我的。”阿壯臉紅紅。
商容洲蹙眉:“爹孃給的?那不行,我不能要。”
阿壯一聽急了:“我也可以自己打的,等過段時間我徹底成年,肯定有能力打到……”
“我不是那個意思,”商容洲哭笑不得,“是覺得太貴重,不敢收。”
“不貴重不貴重,你收下吧。”阿壯說完就溜了,根本不給她再拒絕的機會。
商容洲張了張嘴,盯著虎皮無言許久,最後只能抱著回到山洞。
“再晚回來肉都沒……”趙呈徽話說到一半,看到她懷裡的虎皮臉一黑,“哪來的?”
“阿壯給的。”商容洲隨口一句。
趙呈徽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龐大的身軀猶如小山一般,後背的毛髮根根豎立,連牙都齜了出來。
商容洲嚇了一跳:“怎、怎麼了?”
“你不是說沒看上他嗎?”趙呈徽皺著鼻子一臉兇光。
商容洲呆滯:“沒、沒看上啊。”
“那你收他的皮子!”趙呈徽發火。
商容洲遲鈍地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對:“不能……收嗎?”
“獸人之間贈與皮子,是定下婚約的意思。”趙呈徽生氣。
商容洲:“……”
看到商容洲啞口無言,趙呈徽更生氣了:“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我該知道嗎?”商容洲很是冤枉。這文統共也就兩三萬字,是個短得不能更短的短篇,全程都在講男主怎麼在生死邊緣掙扎,哪提到過這些獸人世界的規則。
趙呈徽見她還敢頂嘴,當即決定要給她一個教訓,重新趴下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知道就活該倒黴,我是不會管你的。”
“你愛管不管。”商容洲脾氣也上來了。
趙呈徽不悅:“獸人族只要接過皮子,就等於定下婚約,除非雙方同時反悔,否則是一定要結為伴侶的。”
說完,嗤了一聲,“送的竟然是虎皮,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你,恐怕不會答應退婚,只要他不退,你想後悔也沒用,就等著跟他結婚吧。”
商容洲眉頭頓時皺得更深:“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你接了人家的東西又反悔,到底是誰不講道理?”趙呈徽譏諷。
“我都說了……”商容洲說到一半對上他幽綠的眼睛,頓時賭氣放棄,“算了,懶得跟你說。”
“那就等著嫁給那隻豹子吧。”
趙呈徽繼續刻薄。他現在一肚子火不知道怎麼發,只能用語言攻擊。
商容洲只當沒聽見,而是思索該怎麼跟阿壯說這件事。
……按趙呈徽的說法,阿壯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吧。商容洲正頭疼時,她抬眸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大野狼,沉默片刻隱約有了主意。
夜漸漸深了,寒氣再次湧入山洞,趙呈徽調整了一下姿勢,把相對柔軟的地面騰出來,等著她過來睡。
然而等了半天,只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卻遲遲沒看到她過來。
趙呈徽皺眉回頭,看到眼前的一幕後瞬間炸毛:“你幹什麼!”
“睡覺。”商容洲躺在自己的稻草床上,裹著柔軟厚實的虎皮,心滿意足地嘆了聲氣。
趙呈徽蹭了一下站起來:“為什麼要用他的虎皮!”
“都要結婚了,還分這麼清幹嘛。”商容洲怡然自得。
趙呈徽頓時更加氣惱,直接化為人形揪住虎皮一甩。商容洲猝不及防,被他從虎皮裡甩到了稻草床上,身上好不容易攢的那點熱乎勁,一瞬間全沒了。
商容洲卻不生氣,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有事嗎?”
“你說要結婚了是什麼意思?”趙呈徽咬牙切齒。
他似乎還沒從狼形的狀態裡走出來,生氣時五官亂動,卻因為長得太好看,表情崩壞成這樣竟然都不醜。
商容洲抬頭和他的綠眸對視:“他如果不同意退婚的話,我和他不就要結婚了……啊,你是不是不知道結婚的意思?就是你說的結為伴侶……”
“我沒問你這個!”趙呈徽氣惱地打斷,“商容洲,你還沒跟他說清楚,就知道他一定不退婚?”
“你都說他很喜歡我了,怎麼可能答應退婚,”商容洲說完嘆了聲氣,“算了,橫豎我也不虧,結為伴侶就結為伴侶吧,這樣一來我找到了靠山,阿壯有了伴侶,你也不用被我煩了,大家都滿意了。”
“你!”
商容洲看著氣得說不出話的趙呈徽,一臉無辜地追問:“我怎麼了?”
趙呈徽黑著臉與她對視,商容洲繃住表情,儘可能不洩露自己的期待。
許久,他面無表情地把皮子丟給她:“對,大家都滿意了。”
商容洲心裡咯噔一下,沒等再開口趙呈徽已經恢復狼形,去原來的位置趴著了。
……玩脫了。
她剛才還想著,趙呈徽很不喜歡阿壯,自己用點激將法,說不定能讓他幫著去解除婚約……誰知道這狗崽子這麼不經激,才三兩句話竟然要跟她撇清干係了。
不對,也許是早就想跟她撇清干係,只是一直沒能得逞,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了,雖然不喜歡阿壯,但為了擺脫她,寧願讓阿壯得償所願。
簡單來說,就是為了擺脫一類敵人,不惜讓二類敵人嚐點甜頭。
真是……狗啊。商容洲被自己的腦補氣得睡不著覺。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火堆旁邊髒兮兮的大野狼。
他只要一想到商容洲現在身上蓋的,是其他獸人準備的聘禮,就想連人帶皮子一同扔出去,也想把她揪過來,問問是不是隻要能給她庇佑,不管是誰她都願意嫁。
……不行,越想越氣。
一人一狼心思各異,一夜都沒怎麼睡好。
翌日一早,商容洲揉了揉眼睛,去山洞外接了點水簡單洗漱後,便開始認真地疊虎皮。
趙呈徽冷眼看著她寶貝地把這張破虎皮疊得方方正正,心裡又湧起一陣煩躁,卻沒有像昨天一樣用言語發洩。
一人一狼較上了勁,都把對方當空氣一樣忽視,所以趙呈徽看到商容洲抱著虎皮出門時,爪子只是抓緊了地面,卻也沒問她要去哪,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商容洲一邊往外走,一邊支稜著耳朵聽身後的動靜,結果走了半天,背後都沒有腳步聲追上來。
她頓時冷笑一聲:“等我把這事兒解決了再跟你算賬。”
說罷,就去了昨天見阿壯的地方,放下虎皮不斷呼喊他的名字。
阿壯很快應聲而來,看到她後激動上前:“你找我?”
“……對,”商容洲訕訕一笑。
阿壯剛想說什麼,就注意到她身後石頭上的虎皮,愣了愣後不解開口:“你這是……”
“阿壯對不起,”商容洲一臉愧疚,“我不知道送皮子是求愛的意思,我以為只是朋友之間的贈予。”
阿壯眼底閃過一絲茫然,許久嗓子眼突然發緊:“你什麼意思?”
“抱歉,皮子還給你,你能不能……就當我昨天沒接受過?”商容洲小心翼翼地問。
“不行!”阿壯頓時漲紅了臉,“為什麼要這樣,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沒有,你沒錯,是我獨自流浪慣了,不懂獸人的規矩,所以貿貿然接受了皮子。”商容洲趕緊解釋。
阿壯還是憤憤:“那你今天怎麼知道了?”
“是一個朋友跟我說的,”商容洲說完,見他一臉委屈,只好放軟了語氣,“阿壯,我實話跟你說,我是個劣等獸人,連變身都不會,我配不上你的。”
“我早就知道你是劣等獸人,也知道你不是虎族,所以才會送你虎皮,而不是別的皮毛,你如果是因為這個才退婚,其實沒必要,我真不嫌棄你。”阿壯忙道。
商容洲沒想到話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是不同意,不由得嘆了聲氣:“我們才見過幾次,你究竟喜歡我什麼呢?”
“我就覺得你很有趣。”阿壯一臉認真。
商容洲頭疼:“覺得我有趣可以當朋友呀,沒必要非要在一起的。”
阿壯抿了抿唇:“不要,我只想跟你結為伴侶。”
“阿壯……”
“商容洲,你答應我好不好,我肯定會對你好的,給你獵很多獵物,剝很多皮毛,讓你一直很暖和,我我我建的房子也很大,是用石頭加泥巴抹的,一點漏洞都沒有,真的特別好。”阿壯一臉殷切。
商容洲一陣無言,正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時,身後突然傳出一道沉鬱的聲音:“她不會跟你結為伴侶。”
商容洲眼睛一亮,和阿壯同時看過去,趙呈徽一個跳躍,便橫隔在兩人之間了。
商容洲看著髒兮兮的大白狼,故作矜持地問:“你怎麼來了?”
趙呈徽無視她,直接目視阿壯:“她不會答應你,你把皮子拿走。”
“你是誰?”阿壯頓時一臉警惕。
趙呈徽的狼臉上閃過一絲倨傲:“我是她的丈夫。”
商容洲愣了愣。
“不可能!”阿壯當即否認,“我從來沒有在她身上聞到過其他獸人的味道。”
“那是因為我在養傷不能洗澡,體味被臭味覆蓋,你敢說她身上沒有臭烘烘的味道?”趙呈徽昂起狼頭。
商容洲:“……”原來你知道自己臭啊。
阿壯聞言怔愣一瞬,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
商容洲震驚地睜大眼睛:“所以我身上真是臭烘烘的?!”
“我以為是你不講衛生。”阿壯認真解釋。
商容洲:“……”媽的,她天天擦身體好不!
“她已經有伴侶了,你還送皮子給她,是你不守規矩在先,我們就算想退婚,你也只有答應。”趙呈徽冷笑著把話題引回正途。
阿壯愣神之後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她從來沒提過自己有伴侶,肯定是你們騙我的。”
“沒提過伴侶,難道沒提過我?”趙呈徽不屑。
阿壯:“沒提過。”
趙呈徽:“……”
商容洲察覺到來自趙呈徽的死亡凝視,咳了一聲主動開口:“阿壯你想想,我作為一個劣等獸人,根本吃不了太多東西,卻跟你換了很多肉,那些肉都哪去了?”
阿壯一愣:“被他……吃了?”
商容洲點了點頭。
阿壯崩潰抱頭:“我還是不信,肯定是你們騙我的!”
“那要我們怎麼證明?”商容洲無奈,說完直接抱著狼頭親了一口,“這樣嗎?”
趙呈徽一愣,雖然面上不動聲色,狼尾巴卻在一瞬間炸開了花。
阿壯看得眼圈都紅了,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
商容洲連忙哄他:“你別傷心呀,就算當不成伴侶,我們也能做朋友的,以後你想找我聊天或者散步,我隨時都會來,也可以摘果子給你吃。”
“我不同意。”炸尾巴大白狼黑了臉。
商容洲無視他,輕輕拍了拍阿壯的後背:“對不起阿壯,都是我不好,我以後會努力學獸人世界的規矩,絕對不會再鬧出這種烏龍了。”
“沒事,是我痴心妄想了,”阿壯擦了一下眼睛,心情逐漸沒那麼差了,“你說你不知道接皮子是答應求婚,但你卻有伴侶了,是不是代表,他仗著你不懂規矩,就沒給你送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