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無厘頭的黑色幽默驚悚電影嗎?

鬱潛忍不住想道。

她看見祁游完全無法抗拒地被光陣鎖在中間,一條條枯枝纏上了他的身體。

“塞琪雅,別這麼看著我。”莫萊茵露出無辜的表情,“她太難抓了,要是不快點的話,異界之門開了怎麼辦?反正只要是個活人就行了吧。”

塞琪雅的臉色更加難看:“這和我們一開始的協議不一樣。”

莫萊茵卻對此毫不在意:“那又怎樣?等處理好異界之門,再殺兔子也是一樣的,不是嗎?我們人多,先處理眼前的危險才是最划得來的。”

鬱潛在這一秒突然想到了道上的人給莫萊茵的外號,毒寡婦。

莫萊茵原本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反水算什麼?背刺又算什麼?

她沒有組織,沒有搭檔,做事隨心所欲。

無數人對她恨之入骨,但她實力強橫,又有無數人想僱傭她辦事,矛盾卻又理所應當。

既然有人給了莫萊茵難以拒絕的高昂報酬買祁遊的命,那她沒有理由不做。

鬱潛大概猜到是科研部,或者軍事部。

畢竟祁遊之前踩過的雷太多了,無論是軍事機密,還是新型科研,他都在水裡攪了又攪。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知道的都是聯邦重要的機密。

有人要他的命太正常了,他不死就是一個巨大的隱藏炸彈。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這時候格外清晰。

鬱潛看向光陣——

真是可惜,他要死了。

那些機密會隨著他的死亡永遠埋葬,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祁遊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臉上露出一絲倉惶與迷茫。

他朝鬱潛看過來,似乎有話要說。

這一眼太複雜了,鬱潛第一次覺得“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說的是對的。

她在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太多的情緒,有悔恨不甘,也有恐懼無措,是後悔走錯路還是懼怕面對死亡呢。

鬱潛第一次體驗到書上寫的感受,原來人的眼睛是真的能傳達情緒的。

她走過去。

塞琪雅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法陣上,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分給她。

而安洛卡則是一枚聽話的棋子,塞琪雅沒有發令,他不會輕舉妄動。

莫萊茵緊盯著這邊,上揚的雙眼死寂,對這場“新鮮”的死亡無動於衷。

一時之間,竟沒有人阻攔鬱潛,阻攔這個一直被追殺的獵物。

隔著法陣——

“應該沒救了。”鬱潛說。

即使還有續命丹也沒用,他吃下去也活不了了。

鬱潛看見他的身體已經被“枯枝”同化了,從腿開始,逐漸變成同樣龜裂而柔韌的肢體。

老實說,鬱潛對於死亡沒什麼特別的感受。

她見過的死人太多,她親手送上路的人也太多。

但出於祁遊也幫了她不少忙,她還是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你還能說話嗎?”

祁遊張張嘴,喉嚨中先是發出一串模糊的意味不明的聲調,接著才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我說我不想死,你有辦法嗎?”

她搖頭。

無論是異界之門還是法陣,對她來說都是一知半解的謎題,哪裡有辦法救人。

就連塞琪雅所維繫的法陣,她都是第一次見,料想是教廷的秘術吧。

祁遊聲音虛浮,強撐著露出一個慘然的笑,顫抖著唇,像是想說什麼,好幾秒後才終於組織完語言:“草!他媽的,老子怎麼這麼倒黴啊?狗日的聯邦,狗日的世界,老子真他媽想一拳幹碎它們。”

他眼眶紅了,不知是恨極了還是痛極了,模糊的音調壓抑在他喉嚨裡:“……嘶——,我有事求你,咳咳。”

“我真把你當朋友,我沒出賣你,這次確實和教廷有合作,我想著那是最後一次了,你在道上混了這麼久,你應該能懂,這種贖身契就是這樣的,不幹不行。”

鬱潛點點頭,看見那些樹枝已經纏繞到了他的腰部:“我明白,你說吧,能辦得到的我會幫你。”

他眼裡終於流出淚來:“幫我找到我女兒,我已經有訊息了,所有的檔案和訊息都在我房裡的電腦裡,你去拿……咳咳咳……幫我照顧她,求你了。”

鬱潛張張嘴:“好。”

枯枝纏上祁遊的頸子:“你就說一個好,我不放心。”

“好,我答應你,拿到你的檔案和訊息之後,幫你找到你女兒,我會把你的遺產全部交給她,把她送進福利學校,讓她接受正常的教育,過正常的人生,平平淡淡地過完這輩子。”她說。

祁遊眨了眨眼,他已經沒法點頭了,他的脖頸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僵硬著無法動彈:“媽的……咳咳咳,我真不想死,你知道嗎?我還想看她長大了什麼樣,她要是以後找了個壞男人可怎麼辦啊……”

他的聲音說到後面已經嘶啞不清,也許是聲帶也被同化的原因,到最後鬱潛已經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了。

直到他整個人終於被枯枝包裹著拖入地下,光陣終於滅了。

塞琪雅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安洛卡連忙把她扶起來。

鬱潛看歸於平整的地面。

朋友……

真是個有點陌生的詞。

鬱潛有點茫然起來,但想了想,至少她和祁遊從來不是敵人。

如果沒有這茬意外,等一切歸於平靜,他們這群人搞不好還真能成為朋友。

她心裡突然生出一丁點可惜的感覺,快要到手的稀罕玩意兒就這麼消失了,還是以這種突如其來的方式。

實在是……讓人挺不爽的。

她轉頭看向莫萊茵。

莫萊茵露出個假笑:“到你了,你想給他報仇?那剛好,我們也得殺了你才行,沒想到你們居然是一邊兒的,意料之外。”

鬱潛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說錯了,是到你了。”

“報仇?沒必要,人死就是死了。”她抬手,一張卡片出現在她手中,“你的威脅太大了,所以是——到你了。”

獵人的槍支在卡牌上格外顯眼:“我是獵人,所以你才是獵物,現在到獵人的獵殺時間了。”

“聽說你改造比例快超過百分之五十了,哪些地方是機械義肢?”

莫萊茵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朝塞琪雅喊:“動手!”

但塞琪雅已經脫力,沒法立刻作出反應。

莫萊茵只好自己上。

但她剛動,就猛地停在原地。

“心臟是機械心臟嗎?”鬱潛問。

莫萊茵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槍口對準鬱潛自己的心口,一顆子彈穿過,血液大片湧出。

同一時間,同樣的位置,莫萊茵的心臟也被子彈穿過。

“你能讀心,你能讀到我現在在想什麼嗎?我現在的心情有點糟糕,但我卻不知道為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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