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她說朕是夫
蕭硯隨眯著的雙眸有一絲玩味,細研究下滿是不耐煩。
身為內閣首輔,卻整日裡盯著他的後宮。
他才弱冠之年,搞的彷彿他風燭殘年活不久了似的。
“老大人?”蕭硯隨唇角一挑,漫不經心道。
齊鈞垂首“各家有各家的緣法,老臣不能越俎代庖。”
“好一個各家有各家的緣法,朕就不配有自己的緣法,對嗎?”蕭硯隨聲音寡淡又隱隱帶著無形的威勢。
“朕後宮妃嬪雖不算多,但與歷朝歷代帝王相比也絕不算少,還是那句話,家中女子嫁不出去,就絞了頭髮做姑子,別動不動就逼朕選秀納妃。”
“朝會上,有正事就議,沒正事就不要無事生非。”
“至於百姓腹非心謗?”
“能面刺朕之過者,受上賞;上書諫朕者,受中賞;能謗譏於市朝,聞朕之耳者,受下賞。”
“朕倒真像看看,天下百姓是關心自己的溫飽多一些,還是關心朕的後宮多一些。”
“齊鈞,你代表不了天下萬民。”
“與其把精力放在上奏建議朕選秀上,倒不如放在內閣諸事上。”
“選秀的事,朕不想再聽,蠢蠢欲動的言官也最好按耐住自己死諫的想法,畢竟不好聽。”
“同是死諫青史留名,你的同僚是為了江山社稷百姓民生,而你是為了逼弱冠之年的天子選秀,擺在一起好聽嗎?”
“指不定千百年後還得背上個佞臣的惡名。”
“萬一朕真的一不小心沉迷女色了,可都是諸位的罪過,畢竟是你們不停逼迫朕充實後宮的。”
“朕知道言官以死諫為榮,不怕死,但死也要死的值得。”
“別命丟了,還遺臭萬年了。”
笙笙說過,打蛇打七寸,捏住對手的命脈,話語權就會捏在他手中。
笙笙也說過,渾水才能摸魚,攪渾了這池子水,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好處。
嗯,他還真是舉一反三。
聰明著呢。
蕭硯隨的話如同盛夏暴雨天的電閃雷鳴,狂轟亂炸在百官頭頂,所有人聽在耳中都心有餘悸。
不怕?
誰能不怕。
只能說他們運氣不好,攤上了攪屎棍一樣的陛下。
可偏偏有時候這根攪屎棍又能攪在點上。
有了蕭硯隨這番話,臣子們也不再討人嫌。
唯有齊鈞一派的人神色擔憂的看著受了訓斥的齊鈞,有心出言為之開脫,但天子面容冷峻,似是一言不合就會大開殺戒,隱隱有一種謝督主的風範。
明明是尚未大亮的清晨,隱隱還有涼風吹拂入殿,可偏偏他們有種被暑氣蒸籠的感覺。
良久,唯餘一聲接著一聲的請罪。
蕭硯隨見好就收,斂起外洩的情緒“諸卿還有何時要稟,儘管暢所欲言。”
哼,他可不是堵塞言路的昏君。
蕭硯隨給體面,百官自然也得收著。
接下來的朝會時間,君臣和諧。
而齊鈞再未置一詞。
奉天殿的小隔間裡,顧笙淺啜了一口茶。
似齊鈞這般位高權重的老臣,最是受不了被落顏面,這是一年復一年的尊榮權位和黨羽的吹捧逢迎積澱下的傲慢,他們甚至會覺得自己是帝王的仰仗。
蕭硯隨這麼一番不留情面的話,齊鈞心中指不定燃燒著多大的火呢。
說不定已經在籌劃著給我蕭硯隨使絆子,讓蕭硯隨不得不服軟。
不過,是火總能被水澆滅。
內閣嗎一大攤子糟心事也該找個合適的時機捅出來了。
到時候,內閣上下人人自危自顧不暇,齊鈞身為首輔,難辭其咎。
齊鈞亂了,蕭硯隨也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日上三竿,朝會終於結束了。
一下朝,蕭硯隨尋到顧笙後就開始嘰嘰喳喳。
“笙笙,朕是不是也有傳聞中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霸氣了。”
“笙笙,朕說的頭頭是道,有沒有迷到你。”
“笙笙……”
顧笙一陣了頭大,只覺得彷彿有數百隻鳥在繞著她歌唱。
“是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還有待商榷,但一夫開口百鳥莫敵的霸氣是真的。”
顧笙捻起一塊糕點,塞進了蕭硯隨口中。
蕭硯隨便嚼著糕點,邊樂滋滋的想著,笙笙說朕是夫!
嗯,是夫。
這下,蕭硯隨真真是沒有陽光也能燦爛了,眉宇間的笑意怎麼掩都掩不住。
“笙笙,朕開心。”
顧笙挑眉反問“因為壓了齊鈞一頭?”
大乾未設丞相一職,但內閣首輔齊鈞的權勢隱有丞相之實。
千百年來,皇權和相權間素有矛盾。
所以顧笙有此一問,並不稀奇。
蕭硯隨笑的滿面春風“怎麼可能?”
“如果不是齊鈞自己跳出來說些惹人厭煩的話觸朕黴頭,朕才懶得跟他掰扯。”
“朕說贏了,百官會覺得朕蠻不講理以權壓人。”
“朕說不贏,百官有會覺得朕不學無術難堪大任。”
“這種兩面不佔好的事情,朕不喜歡做。”
“說來也怪,老奸巨猾的齊鈞怎麼想起上奏勸朕選秀納妃了,他以前還算知情識趣有眼色的。”
蕭硯隨想到了後宮花枝招展的后妃,一個荒謬的念頭劃過腦海“不會有是因為沈牧吧!”
所以,朝堂百官也認定他寵幸了一個宮女?
好傢伙!
這下是真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顧笙失笑“有可能。”
蕭硯隨心裡發苦,臉上嘚瑟的笑意消失的乾乾淨淨。
“沈牧可惡,害朕至此!”
“朕要把沈牧剁碎了喂獸園裡的豹子。”
顧笙給蕭硯隨斟了一杯茶“是你自己要把他帶走的。”
“該走的那般匆忙,我想提醒都沒機會。”
蕭硯隨不服氣的反駁“那還不是因為你看沈牧時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顧笙心平氣和“好看啊。”
“我的心思單純的好比在欣賞御花園裡嬌豔盛開的一朵花。”
“欣賞這朵花的時候,管它內裡如何,又管它施得什麼肥?”
“是你想多了。”
“不,就是沈牧的錯。”蕭硯隨冷哼一聲“但凡他識趣一點兒,就該老老實實跟著謝逾走。”
“有沒有可能他不是不識趣,他只是更惜命?”顧笙把茶盞往蕭硯隨的方向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