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道麻衣魚味道怎麼樣?”孟德利盯著三人,神情帶著幾分緊張。

“我說你不要這麼在意這些,已經很好了。”科莫特夾起來了一塊表皮撒著麻椒粉的魚肉塞進了嘴裡。

“很不錯!”雅琪細細地咀嚼著,這道魚的表皮酥脆,還帶著一點點微麻微辣,很好的掩蓋住了魚肉本身的腥氣,並激發出了魚肉的鮮香。就算是吃慣了王室大廚料理的她也很難挑出什麼毛病。

“小姑娘,要不要嚐嚐我做的?”科莫特從盤子中夾起了幾個金黃色的油炸麵糰,擺在了三個人的盤中。每一個小球外表都像珍珠一樣渾圓,在盤中滾動著,要不是盤子帶有邊沿,很可能早已滾落在了地上。

但做工就算再怎麼精細,這仍然只是油炸麵糰。雖然今天大家定製的主題是油炸,但雅琪等人還是無法理解這麼一道除了做工之外毫無特殊的油炸甜品會有什麼獨特的地方。

“喂,你們這是什麼眼神?我可是來自普雷蓋姆的天才廚師!普雷蓋姆廚藝界的新星!你們放尊重一點好不好?”看著三人質疑的眼神,科莫特用手捶打著桌子。

“你別鬧啊!菜要被你敲出去了!”這引起了周圍村民的不滿。

科莫特撓了撓腦袋,吐著舌頭朝周圍道了聲歉,又對三人道:“嘗一嘗就知道了。”

雅琪拿起了一枚只有拇指大小的油炸小球,好奇地塞進了嘴裡。在小球入嘴的瞬間,雅琪的眼睛突然睜大。這哪裡是一個普通的油炸麵糰,分明是施加過魔法。按理來說油炸食物都是酥脆的,時間久了則會變得綿軟。但這個油炸麵糰不一樣,它居然是軟彈的!

她的牙齒輕輕地叩咬,小球就像是擁有生命一樣在她的口中彈跳。每一次彈跳,它內部的汁液便流出些許,一開始是類似於豆沙的甜膩,然後是果汁的清甜,然後是氣泡水一般的刺激,最後歸於清泉一般的甘甜。最後那層脆彈的表皮在口腔中“砰”的一聲炸開,所有的甜瞬間化為虛無讓人心中空落落地想要再吃下第二粒。

“怎麼樣,我的美妙歡愉之刻是不是很棒!”科莫特將一顆小球塞進了嘴中,閉上眼睛享受著嘴中那片刻的狂歡,“這就是屬於普雷蓋姆的廚藝,食物亦是歡愉。”

“所以我才說他是天才。很難想象普雷蓋姆那種因為追求極致的歡愉已經腐爛到骨子裡的國家會出現這樣的廚師。”孟德利說道。

“什麼叫腐爛到骨子裡!這是你們這幫伊德利特老古板的偏見!你們這幫讀死書的呆子,又怎麼可能理解歡愉的崇高!”科莫特像是在發洩一般,又夾起了一塊麻衣魚,狠狠地咬了一口,“現在你說說這道菜裡又包含了幾十條典故,用了多少我不瞭解的技術,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

“你沒說錯,他們就是老古板。”孟德利也不反駁,讓科莫特不禁愣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就覺得自已的話沒錯,孟德利將這道麻衣魚所用到的典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聽得四人的眼睛都要冒出星星了。

“……所以這道麻衣魚其實是伊德利特王國前任國王的三子,現今國王的三弟,在出使庫洛卡多時,途經繁花之河……”雅琪聽到這裡時已經覺得自已的雙眼分外沉重,她看到艾麗莎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馨則趴在對方的頭上,口水都快從頭髮上滴落下來了。

雅琪打了個哈欠,將馨提了起來,擺在了餐盤裡,然後用手戳了戳還未說得盡興的孟德利。

“怎麼了?”孟德利扭頭問道,“天色不早了,大家也都走了,我想睡覺。據說熬夜對面板不好。”雅琪捂著嘴又打了一個哈欠,指著已經升到半空的月亮道。

“是啊,你說得已經夠多了。我以前上學都沒學到過這麼多知識!”科莫特呆滯的雙眼也瞬間恢復了神色,按住了孟德利的肩膀,“三位客人就由你招待了。我又想到了一個特別普雷蓋姆的點子,我要去記錄一下。”說著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自已的家。

“我好睏啊,繼續下去,我可能要把馨當食物吃下去了。”雅琪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指戳著馨那柔軟的肚皮,引得後者抬起嬌小的手臂在空中一通亂揮。

“怎麼回事?”艾麗莎被科莫特驚醒,揉了揉眼睛。

“去我家裡過夜吧。我家裡還有地方。”孟德利也覺得自已可能有些說得太多了,帶著三人朝自已家走去。

孟德利的家位於這座由逐宴師組成的村莊的一處角落。據孟德利自已說,這是上一名逐宴師留下的房屋,這裡大部分人都是繼承的前任的住處。畢竟大多數人的家鄉都不在這裡,一旦功成名就或心如死灰都會選擇離開,而空餘出的房屋則成為了下一名逐宴師的住所。

在所有人看來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傳承,但在外人眼中卻更加證明了逐宴師都是一幫沒有能力,還妄圖成功的窮苦人家。畢竟就算是成功擺脫了名號的逐宴師也從未獲得過好的名次,更別說拿到織錦會的最高榮譽——錦繡山河圖了。

不過孟德利相信這一次似乎將是改寫逐宴師的歷史性事件。無論是他,還是科莫特都算是很強的廚師。出於對菜品的認真負責,每一次他都因為缺少最關鍵的食材而不得不放棄,至於科莫特,則是上一次在織錦會前夜鬧得太歡了,結果生了一場大病,導致遺憾缺席。

“如果沒有這條蛇,你還是會放棄?”雅琪不禁問道,她覺得這種執拗顯然是沒有必要的。如果是為了錦繡山河圖,她或許還能理解,但連他自已都說只要參加織錦會就足夠了,就很難理解了。

“可能這就是伊德利特人的性格吧。”孟德利苦笑了一聲,“但我這次決定放下了,如果沒有那條蛇我同樣會參加這一屆的織錦會,我也該回家了。是你們給了我一些希望,這一次也許可以讓我的一生的追求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他推開了屋門,一股濃郁的食材味道讓雅琪意識到這個夜晚一定不會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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