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勒村的北部是一小片處於半荒廢狀態的荒地,這裡沒有任何道路,只有幾乎沒過雅琪的枯黃雜草。那名信徒抓著雅琪的手腕,粗暴地拖拽著她前進,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樣子。

雅琪也只能小跑著才勉強不至於摔倒,乾硬的草葉刮蹭著她的肌膚帶來一陣陣痳癢與刺痛。但她此時已經不在意這點兒疼痛了,她覺得自己的肺就要炸了,她喘著粗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的後背撞在了一面冰冷的牆壁上。她咳嗽了一聲,用手揉了揉迷糊的腦袋。在休息片刻後,她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她看到幾個人圍在自己的周圍,其中唯一一個女人指著她道:“這就是你說的籌碼?”

那個女人很胖,眼睛突出,臉上長滿了疙瘩,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癩蛤蟆。雅琪只是瞥了一眼,就感到反胃,她閉上了眼睛,覺得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審美不至於扭曲。

“我算是明白了,那個烏里安·丹迪亞根本就沒想過兌現諾言。”由於解除了偽裝,那個男人的聲音變得十分陌生。

“他讓我在路上用迴響殺掉沃爾夫,這樣才能隱瞞他的行蹤。但我沒想到他連我的命都打算留下。呵呵,也是,我們都見過他。他不會留活口的。傭兵團是被我解決的,我是被紅髮女解決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從這個小姑娘的狀態看,她似乎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煩。要不是我聰明,現在已經死無對證了,真是好算計啊。”

“可是科斯林怎麼辦?他被那個傢伙變成了一隻貓。”一個有些憂鬱的聲音道。

“塔維斯別惦記著科斯林了。他比我們安全多了。一隻貓對烏里安沒有任何威脅,但我們是見過他的。”

“可是沒有科斯林,我們怎麼辦?”

“科斯林都變成那樣了,就算他在又能怎麼辦?”

之後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漫長得讓雅琪差點兒睡過去。

“接下來我要說一下我的計劃,但……”那個人抓住了雅琪的頭髮,“她得真的睡一覺了。”她只覺得自己的耳後被人重重地敲擊了一下,隨後便沒有了意識。

當她甦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間昏暗的屋子裡,在屋子的兩側分別點著一根火把,她看到在自己的面前有著一張巨大的木桌,桌子上還擺著一具被宰殺的羔羊。它的肚腹被剖開,裡面的內臟已經被清理一空,也不知道是被吃了還是扔了。

桌子的周圍散落著一地的骸骨,既有羔羊的也有牛犢和豬仔的。雅琪察覺到這裡的骸骨似乎都比正常成年的動物要小許多,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些信徒對荒蕪有著某些特殊理解,還是單純為了嚇唬她一下。

不過現在雅琪已經不怎麼害怕了,只是有些頭痛。他們既然需要籌碼,自然不會輕易殺了她,但他們明顯還不知道這個籌碼已經被烏里安粘上了汙漬。如果他們意識到她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她會不會變成桌上的那隻羔羊呢?

至少艾麗莎如果足夠聰明,應該暫時安全了。她逃出來一方面是為了嘗試治癒小蒂法,另一方面也是將所有嫌疑攬到自己的身上,就算對方仍然懷疑艾麗莎,考慮到逃跑的自己也會有所顧忌,那時候艾麗莎會變成真正的誘餌,總之自己只要不被查爾斯抓住,艾麗莎就是安全的。

但千算萬算誰會算到被災厄信徒抓起來?雅琪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她看了看周圍,這間屋子只有一扇鐵門能通往外面,但憑藉她的身手,就算是木門,她也踹不開。

“喂!外面有人嗎?我有更好的辦法。”雅琪走到滿是油漬的鐵門前,敲了幾下。

“小姑娘,別掙扎了。斯蒂爾不會讓我放你出來的。”雅琪聽出這是那個憂鬱的男子,好像叫塔維斯。

“你們有沒有想過把我關在這裡只會讓你們的處境更糟糕?我沒有自由,也就沒有了威懾的作用。”

“烏里安不知道就可以。斯蒂爾是這麼說的。”

雅琪已經無話可說了。這個看起來很怯懦的塔維斯明顯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斯蒂爾的決定很正確,一個沒有主見的人會無條件相信同伴的話,也就不會受到自己的影響。她感覺有些煩躁,想要坐下來靜一靜,但看到滿地的骸骨後,放棄了這個打算,找了一面還算乾淨的牆壁,斜靠在那裡。

如果自己隨時都能發動那種類似於吞噬的能力就好了。雅琪看著那扇堅固的鐵門,如此想道。在經歷過獸潮後,她曾偷偷地試過,但就連吞噬一粒兒麵包屑都無法做到。雅琪甚至懷疑那只是夢中的一種表現,而非自己具有的隱藏能力。

“埃拉姐,你怎麼來了?”塔維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這不是怕你難為人家小姑娘嘛。”一個粗啞得就像是個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入了雅琪的耳中。

“我怎麼會難為人家,這是咱們的籌碼。”塔維斯的聲音有些不悅。

“是啊,但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剛剛我想了很久,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你覺得斯蒂爾有沒有可能投靠了烏里安?”

“不可能,他差點兒被烏里安殺死!”

“殺他的是艾琳·青蕊。”

“你什麼意思?”

“艾琳·青蕊。曾經的龍鷲騎士團副團長。你真覺得一件只清楚具體效果卻不知所屬的迴響就能救下他的性命?”

“你是說烏里安救了他?”

“你覺得呢?”

這一次塔維斯似乎被說動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進去吧。希望你不要騙我。”

門咔噠一聲被扭開了,埃拉將自己的身體擠進了門內。她走到了雅琪的面前,用那雙像是糊了一層豬油的眼睛打量著雅琪。

“斯蒂爾背叛了我們,對吧?”埃拉雖然是在詢問,但她的語氣卻讓人無法否定。

雅琪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點頭道:“是的,斯蒂爾背叛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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