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窺春意,樹木嫩綠的枝丫和草地上點點的花苞讓寧靜的小村莊有了聲色。

趙石頭在瓦罐裡插上了梅枝,又注了些清水,對徐慧娘說:“眼下花開的少,再過一陣,我就能給您採回迎春和海棠了。”

徐慧娘愛花,以前總是選些顏色好的養在屋裡,只是如今病得下不了床,侍弄花草的事情只能作罷。

徐慧娘知道趙石頭孝順,連忙把他喚到了身前,握住他粗糙又冰冷的雙手:“養家本就辛苦,以後別費這力氣了。”

“有娘陪伴著,我不覺得辛苦。”趙石頭說起了狩獵的收穫:“這次運氣好,野豬都被我獵到了,那傢伙塊頭可不小,還是叫上了小草他們幫忙抬回來的。”

徐慧娘既欣喜又心疼:“獵到野豬可不容易,我們家石頭本事真大。”

見徐慧娘高興,趙石頭也開心起來,他喊上了芝麻巷的小夥伴,說好了晚上一起坐坐。

幾個孩子中頂數大壯身材魁梧,他最愛吃,一聽說有烤肉招待便兩眼放光,不消三五下就把野豬卸成了幾大塊,接下來小刀剔骨,小松切肉,小草擔水,各人都有條不紊地忙活著。

只一會兒一切都收拾妥當,小草自告奮勇跑去引火。小花則一邊燒水,一邊拿眼瞄趙石頭:才幾日沒見,他似乎又清減了許多。

趙石頭此時正專心地打磨著一截野豬的獠牙,時不時拿到眼前端詳,再用銼刀修整幾下。

小草順著小花的目光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麼了,於是他湊近趙石頭:“大哥,準備做個什麼?”

趙石頭好似被窺探了心事一般,連忙收了東西往外走:“人都說野豬牙能辟邪,我就想...就想隨便做個什麼。”

小草疑惑:做就做唄,臉紅什麼。再扭頭時,小花也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這日,趙石頭砍柴回家,一進屋就聽到徐慧娘咳得厲害,他趕忙走到母親床邊,關切地詢問:“娘,您是不是又難受了?”徐慧娘緊緊攥著手裡的手帕,神情閃躲:“沒什麼要緊,只是有點口渴。”

趁著趙石頭起身倒水,徐慧娘趕忙把手裡的帕子往被褥下邊掖了掖。

趙石頭瞥見了母親的舉動,心生疑惑,他嘴唇動了動,終究選擇不再追問下去。

直等到徐慧娘打起了瞌睡,趙石頭才輕手輕腳地將手探向床褥下面,輕輕摸出來孃親常用那塊手帕:藍的底色已然洗得發白,上邊一團淤黑,血跡尚未乾透。

趙石頭鼻子一酸,強忍悲痛伸出兩指,小心翼翼地將那方手帕推回了原位。

趙石頭心裡難過極了,大夫早就說說徐慧娘底子虛,恐怕是不能長壽的。趙石頭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依舊要抓好藥材給母親調理身體。

偶爾銀錢不湊手,趙石頭就懇求藥鋪先賒著,好在他向來守信,店家也信得過。

徐慧娘悠悠轉醒,又開始咳。趙石頭端著藥碗進入屋內,細心地對徐慧娘說道:“娘,這藥材我已隔水整透,您先服湯汁,再把它嚼碎吞服就行了。”

徐慧娘朝碗裡看去,不得了,裡邊赫然是兩片紅參。她急促地開口:“人參市價不菲,哪裡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用的?”

趙石頭低下頭:“藥鋪老闆念在我經常給他送些野味,這半支參並沒有要價很高。”

徐慧娘哪裡肯信:“這參都有拇指粗細了,怎麼會不金貴?快實話告訴我,這參到底是如何得來的?你是不是動了歪腦筋,做了糊塗事?”

見母親如此嚴厲,趙石頭慌了:“娘您莫急,兒子不敢忘記您的教誨,從來不走歪門邪路的。”而後只好吐露了實情:“藥鋪的老闆有位朋友,最喜歡收藏獸皮,他允諾只要我能拿出整張的熊皮交貨,便給咱們二十兩銀子。這參是我用他預付的銀錢買下,大夫說您眼下最需要補血提氣,用了紅參是極有利於康復的。”

徐慧娘落下淚來,她心知獵熊兇險,想要得到整張的熊皮更是難上加難。

趙石頭看出了母親的擔心,故意做出信心滿滿的樣子:“這時節狗熊剛開始活動,行動很笨拙,娘您要信我,這趟出去肯定會有收穫。”

徐慧娘泣不成聲,不住地哽咽著:“兒啊,你不能接這個活,你現在就去找那個要買熊皮的人,跟他說咱們不獵了。橫算豎算我也沒幾天活頭,而你正是大好的年華,犯不上冒這個險吶。”

趙石頭哪裡肯依:“娘在才是家,我不要聽這樣的話,我相信只要對症下藥,您肯定能長命百歲的;況且我可是做足了準備,一隻熊有什麼了不起,獵到它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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