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引路,幾人緊隨。

小花走在盛流芳身側,冷不防看到了她頸間的項鍊:一段野豬獠牙已被去掉了尖銳,雕上了仙鶴圖樣,旁邊還搭配了幾顆磨圓的獸骨,一起串在了手編的紅繩上。

小花心下了然:趙石頭親手做的,果然是送到了她這裡。一個男孩子能做出如此精緻的東西,肯定花了不少心思,難怪小草堅持要來唸水庵,認為趙石頭興許會聽盛流芳的話。

一行人馬不停蹄趕來趙家,小草用力地拍著門板:“大哥,大哥你開門啊,盛小姐來看你了。”

見裡面還是沒有回應,小草急了:“虧你日日把流芳掛在嘴邊,就連盛小姐你也不見了嗎?”

小花望向盛流芳,只見她若有所思,一言不發。她兀自搖搖頭,不過都是一樣的,當下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月初上,夜未央~

明月光,照我床~

護佑我兒常安康~

一眠一夜一寸長~”

盛流芳突然哼起歌來,小草和清妙一頭霧水,小花雖也不明白盛流芳的意圖,但卻分明聽到屋裡有了聲響。

盛流芳朱唇輕啟,依舊是慢慢的、暖暖的調子:

“織機響,裁衣裳~

素手揚,煮羹湯~

惟願我兒多歡暢~

無愁無慮無憂傷~”

這是趙石頭幼時,徐慧娘哄他入睡的曲子,盛流芳清楚地記得趙石頭提起這搖籃曲時眼裡溫柔,他言說孃親軟糯的聲音溫暖了他的整個童年,每每想起來都讓他充滿力量。

門裡的趙石頭正蜷縮在徐慧娘睡過的床上,他把整個身體都捲進被子裡,彷彿這樣就還能感受到孃親的溫度。

忽然,他聽到了熟悉的小曲兒,和孃親唱出來的調子一模一樣。

恍惚中,趙石頭彷彿看到了徐慧娘就站在門口朝他擺手,於是他踉蹌著起身,掙扎著拉開了門栓。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趙石頭幾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覺身子晃了兩晃。小草、小花趕忙衝進去扶住,趙石頭順勢跌坐在地上。

小花眼見趙石頭虛弱,忍不住哭出聲來:“大哥,你不要折磨自己,求求你不要這樣。”小草也很心疼:“人死不能復生,大哥你要節哀啊。”

陽光有些刺目,趙石頭有些費力地望向門口,只見一張白皙嬌嫩的臉,卻不是母親的模樣。

他不禁淚流滿面:“不是我娘,不是我娘,我娘不在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忽而又痴痴地低語:“不對,不是的,我娘不會丟下我的,她肯定不會離開我的。”

見趙石頭失魂落魄,小花和小草急得不行。趙石頭卻突然掙扎起來:“你們不要擋在這裡,我娘回來看不到我要心焦的,我要在這裡等我娘,你們都給我出去,快點出去!”

趙石頭左搖右晃,對著小草兄妹推搡,小花被推倒,一個勁地哭,小草手足無措,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清妙拉了拉盛流芳:“這人怕是魔怔了,咱們還是先出去吧。”

盛流芳堅定地回答:“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是絕不會袖手旁觀的!”小草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大哥中意她也算值了。

趙石頭仍是狂躁,盛流芳也顧不得許多,回她身拿起了笤帚就往趙石頭身上招呼。

小花要攔,小草勸住了:“大哥現在這個樣子,不出點奇招也治不住呀,盛小姐既然是他的朋友,自然不會害他。”

趙石頭身上吃痛再顧不上吵嚷,盛流芳衝他發火:“等你娘回來了,可得讓她好好看看,看著你折磨自己,看著你胡言亂語,看著你身體虛弱不堪一擊,看著你不分好歹傷害朋友,她看到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趙石頭頓時安靜了,他張了張口,卻講不出話。

盛流芳拍了拍緊拽著自己衣襬的清妙,清妙雖仍有些害怕,但終究還是鬆了手。

盛流芳走到趙石頭身邊,挨著他席地而坐:“從前啊,有一個少年叫竹郎,生來膽小又內向,他的母親去世後放心不下他,便懇求閻羅王,暫將她的魂魄依附於兒子常吹奏的竹笛上。”

趙石頭有些動容,竹郎的故事本是他講給盛流芳聽的。

盛流芳把故事略做了改動,娓娓道來:“自打那以後,竹郎的笛聲就再也聽不出來悲傷,他吹著歡快的曲子趕鴨牧羊,人也漸漸也變得開朗,他在母親的指引下學會了幫助別人,善待自己,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

趙石頭似是被點醒,哽咽道:“可是我真的很想我娘,我不敢想象,以後的生活裡沒有了她,會是什麼樣。”

盛流芳陪著趙石頭一起掉眼淚:“孃親就住在你心裡,不會消失的,你要帶著她的希冀,認真過好每一天!”

小花、小草見狀也連番苦勸,趙石頭總算緩過了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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