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心怦怦直跳,這不是他的夢境嗎?
“你們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我沒有啊.......”
“我親眼看到的,還沒有?”一邊的楊小娣反駁,“我本來看不清是誰,正要走過去,見你走下戲臺,從我身邊走過。我喊你,你也不搭理我,只顧走回祠堂躺下睡覺。我衝到戲臺,那個女人卻不見了!”
阿木嚇得癱坐在地上,加入戲班之前,他就經常聽到鄰居抱怨他夜裡起來鬼哭狼嚎唱戲,吵得別人都睡不著。這些他都不知道,醫生說是夢遊。
可現在他不但半夜起來唱戲,身邊還莫名出現一個女人陪他唱,這還是夢遊嗎?
阿木想起了故事裡,祠堂偏房裡那個地主的女兒也在梳妝檯前上了他的身,半夜找他唱戲。
“出事了!出事了!”阿木瞳孔放大,臉色慘白,“地主的女兒!地主的女兒來了!”
林藝琴和劉素茹等人疑惑:“地主的女兒?”
老何想起這地主的女兒不是他道聽途說在故事裡捏造的一個女鬼嗎?這混蛋,害死人!
老何生怕屠班主聽到,連忙雙手捂著阿木的嘴巴,笑容僵硬。
“他入戲太深,入戲太深,別當真!”
阿木一口咬在老何的虎口上,咬得老何手破流血,尖叫連連。
劉素茹等人這時才真正意識到阿木真的不對勁。王亮和楊小娣緊緊按著阿木,她則趕緊跑去喊來姚半仙。
姚半仙趕來,右手搭著阿木的天靈蓋,拇指按著他的眉心,嘴裡呢喃幾句咒語,燒了一道符灌水給阿木喝了幾口,又在他臉上狠狠噴灑了一下。
阿木慢慢冷靜下來,發紫的雙唇依舊在顫,兩眼呆滯無神。
“阿木!你跟我過來!”
姚半仙吼了一聲,將阿木給帶走了。
阿木的事還沒平靜下來,尹三水連滾帶爬,慌慌張張跑回祠堂,抓著自己的行李袋衝進了用兩塊布臨時搭起來的“更衣室”。
老何看他渾身都是泥土,褲襠都溼了,不知道還以為他尿褲子了。
“三水,你們不是去爬山了嗎?發生什麼事了?”
老何心疑,試探問,但尹三水沒有回應,只聽到他躲在裡面像頭受驚過度的猛獸一直喘著大氣。
這時朱厚彪和何文等四個人也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一進來就問。
“三水回來了嗎?”
“回來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嚇成那樣?”
“老何,.....”尹三水掀開布簾,抖著雙唇哭。
朱厚彪連忙過去緊緊摟著尹三水,幫他回答了,“三水爬山的時候從一塊石頭上滾了下來。”
何文也跟著點頭:“是的!是的!”
老何察覺到他們的眼神閃爍。
“從石頭上滾下來,要嚇成這樣?”
還是朱厚彪替尹三水答了話,“老何,你不知道他滾到一座土墓上,一腳陷了進去,拔不出來,一直說腳被墓裡的人拉著,就嚇成這樣了。這要是讓屠班主知道,非打死他不可。”
老何信了幾分,“是不是這樣啊?三水!”
尹三水看了看朱厚彪等四個人,點了點頭。
“有什麼大不了的?一會去找姚師傅弄個符水喝。”老何搖頭嘆氣,“千萬別讓班主知道,不然有你們受的!”
.......
老何說阿木中邪了,私下給了他一道符。但最主要的是想交代他心要定,不然這樣下去,他是很難在戲班裡立足的。
阿木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吃這口飯,但他這次很確定不是自己的精神狀況出現問題。這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半夜有個女人跟著他,難道還會是自己的幻覺嗎?
因為昨天頭場戲出師不利臨時推了一天,今晚這場戲他們唱得特別小心。連將那兩張遺像請來臨時掛在祠堂裡也小心翼翼,由屠班主親自完成。
阿木也特別留心臺上臺下的一切。
戲剛開唱,鑼鼓聲剛平緩,阿木看見場下出現了第一個觀眾。
是那隻三腳貓,在黑暗中瞪著兩隻紅色的眼睛。
阿木的心又緊了一下,一直跟自己說這只是幻覺,不去看,不去想。
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不時回頭望向那紅眼三腳貓。
那紅眼三腳貓不但活靈活現地出現在眼皮底下,還在跟著戲臺上的角色走著武生步伐。
阿木頓時嚇得滿頭大汗。他看著姚半仙等人,他們都在各忙各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看見那紅眼三腳貓。
阿木很想衝下臺去,看看這困擾著自己的紅眼三腳貓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真的如老何他們說的自己入戲太深產生了幻覺。
可是屠班主和姚師傅再三強調唱戲的時候,非特殊情況,嚴禁走下戲臺。
而他如果現在將眼前看到的異象說出,影響其它人唱戲,無疑也是結束了自己在戲班生涯推到盡頭。
阿木焦急難安,無意間聽見林藝琴跟姚師傅請示,說她想去小解一下。那姚師傅沒有為難她,就讓她下臺去了。
“姚師傅!我可能水土不服,拉肚子。”阿木靈機一動,撒謊道。
姚師傅不耐煩地嘆了口氣:“就你多事,開唱之前不都特地讓你們去準備好嗎?”
阿木皺著眉頭,裝出一臉很急的樣子:“拉肚子,沒辦法控制。快拉出來了。”
“趁屠班主不在,快去快回。回來罵了,當你們自己逃出去的。”
“知道的,我會盡快的!”
阿木捂著肚子,從戲臺邊角的小“布門”,跳了出去。他正尋思要找一根大一點的棍子帶在手上,聽到尹三水也在說他也想下去抽根菸就上來。
阿木在尹三水下來之前,趕緊躲開。他從旁邊一條小巷子繞到祠堂前這曬穀場邊緣,躲在黑暗角落。
一時找不到棍子,他就隨手抓起幾塊石頭,朝著場中那紅眼三腳貓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