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芷親自帶人張貼公告,對面的人家在他們走後快速跑出來看公告資訊。

得知他們是夏侯軍和步家軍,代表的是朝廷之後,又喜又懼。

喜的是來人是正規軍,不會屠戮百姓。

懼的是他們對朝廷一點信任都沒有了,怕此次事件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萬一知府給他們一筆好處費,他們就放過知府了呢?

因此,眾人還是持質疑的態度,圍觀這次襲城事件。

步英楠在看到自已的步家軍拷問土豪鄉紳的時候,絲毫不見手軟,心滿意足的把事情交給她們做了。

小姑娘各個出手狠辣,深得她心。

於是她獨自一人來到了空曠的大街上,敲響了一家鋪子。

“客人改天再來吧!最近幾天不做生意!”

鋪子裡面的人覺得來的客人有毛病,外面什麼光景不知道嗎?

居然還有空逛鋪子?

“為什麼不營業?告示都貼出來了,官兵不會針對普通老百姓,難不成你們身份有異?”

此話一出,鋪子裡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好生歹毒!是不是想讓我們都被抓起來!”

步英楠摸摸鼻子,行吧,她純屬嘴賤了。

“那你們不開門也行,幫我稱二十斤瓜子送出來,我就在門口等著。”

她就是覺得最近實在受累了,該買點東西犒勞自已。

鋪子裡面的人透過門縫往外看,到底是什麼女人這麼不要命?

結果就看到了一張眼熟的臉,她堂而皇之的進城,好多人都看到了她的臉。

“官爺,怎麼是您啊……您早說是您,小的哪敢說這麼多廢話!”

鋪子突然開啟,她側靠在門上,差點跌進去。

她強忍著想吐槽的心,和善一笑,店小二見狀渾身一哆嗦。

“官爺,您還是別笑了……”怪嚇人的。

他說完有眼力見的立刻去裝瓜子,不僅是瓜子,各種糕點都裝了不少。

掌櫃的今天沒在,他只能自已做主。

應該不會怪他把東西白送人吧?這人要是得罪了,丟的可不僅僅是糕點了。

“誒?不用那麼多,我自已也吃不完。”

送人的話,他們可能都沒有空閒時間嗑瓜子。

“沒事,吃不完壞了就扔了,官爺開心最重要!”

小二這漂亮話說的步英楠深感慚愧,她要是這麼會說話,早就功成名就了。

“這些要多少錢?”

小二連連搖頭。

“不要錢!官爺要是喜歡,下次再來拿!”

步英楠感覺自已現在就像個惡霸,拿別人的東西,對方還不敢吭聲。

她掏了一錠銀子放到桌子上。

“收下吧,我們跟知府那些人不一樣,門也不用關了,跟相熟的鋪子說說,正常開門做生意,不會有人為難你們,若是有人以步家軍和夏侯軍的名義讓你們免費送東西,你們就直接去告官,不用害怕,以前那些官現在都下大獄了,就算能出來也得脫層皮。”

她不覺得有幾個人能完好無損的從大牢裡面出來。

白宛絲對他們深惡痛絕,沒收家財是肯定的了,能留一條命都算他們運氣好。

小二將信將疑的將她客客氣氣的送出門,回頭看到那錠明晃晃的銀子。

其實不用他專門去跟附近的鋪子說什麼,等步英楠走後,別人就像小偷一樣跑了過來。

他們要問的就是步英楠來做什麼,是不是也跟以前那些官員一樣,來白嫖東西的?

“不是,她給了銀子,還說不會有人為難我們,若是有的話,直接去告官!”

告官?可是以前搜刮他們的人就是官啊!

眾人心頭疑惑,卻也試探性的開了半扇門,萬一有人買東西,他們也能做點生意。

步英楠拎著重量不輕的瓜子和一堆糕點,她只想買瓜子來著,這些糕點……

看起來好像也挺好吃,她找了一家膽子大開門的茶樓,自顧自的上了二樓。

掌櫃的擦了擦腦門的汗,連忙跟上樓。

“客官,您想喝什麼茶?”

“嗯?你也認識我?”

她怎麼不知道自已這麼出名了,走到哪都有人用敬稱。

“您進城時威風凜凜的樣子可是被不少人看到了,小的也有幸見識到了。”

這話要是換個語氣妥妥的陰陽怪氣。

可是掌櫃的說的誠心實意,步英楠沒有找麻煩的意思,只能連連擺手。

“不用麻煩,隨便給我弄點茶水上來就行。”

畢竟瓜子和糕點吃多了都剌喉嚨,不喝點水,她怕明天就不會說話了。

掌櫃的哪敢隨便給她上茶,上了一杯類似現代咖啡拉花的茶水。

她盯著茶杯看的新奇,難怪都說外國的東西都是咱家老祖宗玩剩下的。

這東西好看歸好看,但不解渴,她不得不鄭重的喊掌櫃的,再給她上一壺溫水。

她嗑著瓜子從窗外看著樓下零星外出行走的路人,心裡嘆息。

街上還是人多了好看,空曠的大街一點意思都沒有。

“掌櫃的,你讓你家小二去請一些會樂器的匠人,隨便什麼都行,挨個街上吹吹打打,熱鬧一下。”

掌櫃的聽得又冒冷汗了。

“客官,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又不是讓他們作奸犯科,就是幹一些平日裡常做的事情,對了,這是賞銀,要是做得好,能把人都吸引出來,另外還有賞。”

她這番吩咐下去,掌櫃的底氣足了一點。

此人好像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步家軍……好似是一群女子的軍隊。

沒過多久,路上果然有了不算好聽,但絕對熱鬧的聲音。

吹吹打打,鑼鼓喧天,嗩吶也上陣了,說是過年表演節目也不為過。

大人只是淺淺的探個頭,好奇的看向這群表演的人。

小孩子卻是忍不住了,紛紛不顧大人的阻攔從家中跑了出來,跟著隊伍一起在大街上游走,高興地蹦蹦跳跳。

孩子都出去了,大人哪能放心,只能忍著心底的恐懼想把自已的孩子拽回家。

這一番鬧騰下來,街上的人果然多了起來。

步英楠心裡高興,又讓小二給她換了不少銅板,沿街撒錢。

每個人撿到的銅板雖然不多,但是白撿的銅板,不要白不要。

-

白宛絲忙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才聽說了她的所作所為。

她按了按眉心,心底對步英楠的敬畏有一點崩塌了。

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但是不得不說,效果很好,減輕了城中百姓對軍隊進城的恐懼。

她擰眉盯著書案上的賬本和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心情又變差了。

域城真的從裡到外都爛透了,她想做出一番成績就得先把這些爛賬清理乾淨。

步英楠去城中貧民窟走了一趟,給他們做好了登記,拿來找白宛絲。

看到她房中還亮著,她敲敲門推門而入。

“忙了一天,感覺如何?”

“城中大小事務太多了,難怪有些躊躇滿志的人在當官之後,逐漸就變得面目全非了。”

每天面對那麼多雜事,若非真有一顆正義的心,誰能堅持數十年如一日的做一個清官。

清官哪有貪官過得舒服?

“那你可得想清楚,這個泥潭一腳踏進去可就不好抽身了,我可不想多年以後親自帶兵抓你入獄。”

步英楠半開玩笑道。

“雲曌國第一位女將軍抓一名貪官,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白宛絲給她倒了杯茶,她連忙推了回去。

“不喝了,今天喝太多了,差點喝吐了。”

她買的那些瓜子和糕點,最後還是沒能吃上,全都拿到貧民窟分了。

她抬手將三本冊子放到桌案上,封面上明晃晃寫著:貧民窟登記冊。

“你又給我找了新的麻煩?”

“怎麼能說是麻煩,他們才是最需要幫助的群體。”

能在這些貪官汙吏手底下還做得下去生意,吃的上飯的人家,本質上生活並不算太差。

但是貧民窟不一樣,每天都有吃不飽穿不暖甚至橫死街頭的人。

他們麻木的過著每一天,世界不需要他們,他們也得不到任何救贖。

認真說起來,白宛絲曾經還在那裡住過兩天,也僅僅只是兩天而已。

她是為了躲避官差的追捕才不得不躲進去,貧民窟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

一個好的父母官,首先要做的就是解決百姓的困苦,讓他們吃飽飯。

白宛絲暗暗給自已打氣,翻開了冊子的第一頁。

然後……

“這是誰寫的?怎麼這麼醜?”

她自幼由父親教導,寫的一手好字,與寧元諄大概都不相上下。

現在看到第一頁的爛字,忍不住挑剔起來。

“就算是把旺財的爪子按到硯臺上,隨意爬出來的東西都比這字好看……”

“過分了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旺財是一條狗!”

白鐵坡上養著不少家禽和牲畜,旺財便是一條通體全黑的狗。

此時聽到白宛絲的形容,她深深的後悔了。

早知道第一頁也讓人重新抄寫一遍了。

只不過她嫌麻煩,就讓人這麼釘起來了。

“這是你寫的?”

白宛絲心中對她的敬畏又塌了幾分,誰家好人寫字這麼難看?

她爹說過字如其人!

她翻到第二頁,重重的鬆了口氣,幸好第二頁的字跡好看多了。

雖然還達不到她的審美,但是被第一頁的字荼毒以後,她對第二頁的字明顯寬容了幾分。

“行吧,我承認我寫的字醜,但你好歹顧全一下我的面子吧!”

“顧全了你的面子,我的良心就沒了。”

她實在沒法昧著良心誇她字寫得好,不罵一頓已經是給她面子了。

步英楠憋屈,她這輩子是栽在字醜上了。

“你忙你的吧,我回房睡覺了,這幾天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出了事記得喊我。”

白宛絲想坐上這個知府之位要克服的問題不知凡幾。

步英楠能幫她的只是把這個位子給她,坐不坐得穩就看她自已的能力了。

她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寫信去了京城,讓崔從瀅送一道正式任命的聖旨過來。

她手底下的第一個女知府,討要一張聖旨不過分吧?

步英楠輕快的回了自已的臥房,卻發現門口站了八名女子。

“你們大半夜的在這裡幹什麼?不是給了你們遣散費了嗎?”

這八名女子正是知府的小妾,她們沒有生育,又是強行被帶回府上,調查過沒問題以後就給了一筆錢讓她們各回各家。

當然不止有八名,她們都是一起走的,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八人目光閃躲,都有些不敢開口。

“有什麼說什麼就行,我不想拐彎抹角的猜你們的心思。”

她有時候連寧元諄的心思都懶得猜,怎麼可能猜她們的?

“我們想加入步家軍,步將軍能接受我們嗎?”

“啊?”

她先是驚異,後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們身上穿的還是離府前的衣裳,有的上面還有不明汙漬。

“好啊,正好我手底下缺人,不過你們想明白了嗎?打仗不是兒戲,是會丟命的。”

“我們決定了,請步將軍收下我們吧!”

她們的態度堅決,一看就是下了決心的,步英楠只好讓人給她們安置房間,先把今晚應付過去。

除此以外,她特意尋來了送她們回家的人。

“她們的家裡人是不是容不下她們?”

“有的是父母嫌她們失了名節,回家丟人,還不如死在外面算了,有的是家中兄長弟弟已然成婚,容不下突然回家的姑子。”

步英楠聽的嗤笑不已,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東西。

被強搶當小妾並非她們本意,無法救她們離開水火之中是他們的無能。

最後承擔苦果的卻只有她們。

她決定把人留下了,哪怕沒法習武,也能做點別的行當,總比走投無路自我了斷的好吧?

-

京城皇宮內。

崔從瀅緊緊握著拳頭,額頭不停的冒虛汗。

她自然知道女子生產不易,卻沒想到生產比她想象中的更痛苦。

德妃和麻仙姑都在一旁,緊張無比的等著她腹中的胎兒降生。

對她們而言,胎兒是不是龍種不重要,只要是崔從瀅生的就行。

外間來了無數的嬪妃,她們都在心中默默祈禱:這胎一定是公主!

其實產期還沒到,但崔從瀅終日忙碌,提前發作了。

“你一定要穩住,胎相沒問題,孩子出來是早晚的事,你彆著急!”

德妃像老母親一般抓著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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