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電話
週末海市人群擁擠，空淡淡的煤煙味和溼潤的空氣混雜，腳踏車的鈴鐺聲此起彼伏，來往人群大多穿著黑灰色的衣服，少有亮色。
寧夏緊緊牽著顧瑾行的手，環顧四周擁擠的人潮，後怕地拍拍胸脯，扭頭問：“咱們要買的都差不多了，現在去百貨大樓給行行買衣服？”
學校要求合唱團成員統一著裝，都穿白色上衣，軍綠色長褲和白色運動鞋，所以今天兩人特意帶顧瑾行來海市。
顧瑾行，“這裡離郵電局近一點，先去郵電局。”
寧夏疑惑道：“去郵電局幹嘛？”
顧瑾行瞥了她一眼，“得給媽他們打個電話，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像是一道天雷劈在寧夏頭頂，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結結巴巴地說：“應，應該的，應該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直到需要跟家長打電話的時候，她才驚覺，她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妻子”這個角色裡，她下意識地認為顧懷霖是僱主，而她只是個陪玩的員工。
顧懷霖清楚地看到她眼裡的慌亂，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安慰道：“別緊張，以前你們打過電話的，爺爺很喜歡你。”
寧夏強撐地揚起一個微笑：“我知道的。”
到了郵電局，顧懷霖站在隊伍裡排隊，母子二人站在一旁等待。
現在打電話費用高，很多人都是儘量精簡語言，所以很快就輪到他們一家人，三人一起走進打電話的隔間裡。
電話剛接通，聽到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顧瑾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捂著嘴巴，小聲跟寧夏說話，“這是奶奶的聲音。”
顧懷霖看出孩子的迫不及待，寒暄沒兩句，就說：“媽，瑾行想跟你說話，我把電話給他。”
小傢伙抱住電話，聲音奶呼呼地喊人：“奶奶，我是瑾行，我好想你！”
顧瑾行不但聲音軟萌，就連話也比平時多，“嗯嗯，我們是坐船過來的，奶奶你有沒有坐過船？我一點都不怕坐船，下次我陪你坐船好不好……”
顧懷霖含笑看著小崽子打電話，想起來什麼，轉頭問：“要不然你也給你家裡打一個電話？”
寧夏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倒不是她沒良心，而是她心虛，萬一對方認出她不是原身怎麼辦？
穿越後，她確實對原身心懷歉意，但她清楚地知道她穿越來的時候原身已經死了，她只不過是佔據一具無主的肉身。
但是對上原身的家人，從記憶裡知道他們是真的疼愛原身，寧夏很難不對他們產生更深的愧疚感。
雖然愧疚，但寧夏也不願意去死，把屍.體留給原身家人。
寧夏抿唇，找了個藉口：“還是算了吧，隊裡沒電話，只能打到公社，公社再去通知我家人，一來一回要三四個小時，我還是改天給他們買點特產，再寫信一起寄過去。”
想到寫信，寧夏只能慶幸自己的謹慎，從穿越過來一直模仿原身的字跡，寫一封信不成問題。
以後再慢慢練字，逐漸改變自己的筆跡，才能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原因。
顧懷霖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那下週日我陪你過來寄信。”
兩人低聲商量時，顧瑾行和他奶奶的膩歪也快結束了，“奶奶，我下次再讓爸爸帶我來給你打電話哦！嗯嗯，你是要跟寧姨說話嗎？”
寧夏將話筒放到耳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對面程韻溫柔的聲音，“是夏夏嗎？”
寧夏磕磕巴巴地應聲：“媽，我在。”
電話那頭愣了一會兒，才欣喜道：“好，好，現在是該改口叫媽了，叫媽是要親近點。”
草，一種植物。
她怎麼忘了，原身結婚後一直沒聯絡過顧家，之前一直都是叫程姨的。
雖然有點尷尬，但寧夏很快調整過來，接話道：“我也覺得這樣親近點。”
程韻樂呵呵地回答：“好，夏夏以後都這麼叫。”
“好。”
“我聽瑾行說你們今天是專門陪他來市裡的？”
“嗯，行行他們學校要出節目，他沒有符合規定的褲子，所以帶他來市裡看看，而且他期中成績第一名，也是獎勵他，帶他出來玩玩。”
雖然沒看到兩人相處，但不管是孩子的態度，還是寧夏說話的語氣，都能看出他們很親近，程韻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笑得合不攏嘴，“噯，好，你們錢和票夠不夠呀？明天我和老顧給你們寄些過去，家裡這些用不完放著也是浪費。”
寧夏哪兒好意思要他們的補貼，趕忙拒絕：“都夠用的，我們這邊就三個人，票和錢都夠的。”
“就懷霖那性子我還能不知道嗎？花錢是一點沒成算，本來就沒攢下多少，結婚一趟估計也剩不了多少存款，你們一家三口剛搬家，哪裡都需要錢，可別虧著自己。再說了，我和你爸這麼多年攢著的還不是都要給你們的，早給晚給都是一樣的。”
程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寧夏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能求救地看向顧懷霖。
他伸手接過電話，“媽，是我，我都是成家的人了，不需要你跟我爸的補貼，你倆好好過日子吧。”
程韻可不管那些，“這些又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孫子和夏夏的，你可不能替他們拒絕。”
顧懷霖瞭解他媽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只好接受他們的好意。
程韻又道：“我不和你說話，你把電話給夏夏，我跟她再聊聊。”
顧懷霖滿眼無奈地把話筒又還給寧夏，她也自然地接過電話。
雖然沒聊多久，但她能感受到程韻的善意，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牴觸。
她們兩人接著又聊了會兒島上的日常趣事才結束通話電話。
北京顧家。
程韻心滿意足地放下聽筒，這個電話讓她放心許多。
她很早之前就發現自己小兒子清心寡慾跟要出家一樣，沒有半點菸火氣，所以她才一直催他結婚，還把孫子也送去隨軍，就怕她和老顧一走，這孩子就沒有一點牽絆了。
寧夏這孩子她也沒見過，當時知曉顧、寧兩家婚約的時候，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才讓懷霖出面去談。
沒想到他還真被寧夏給拿下了，見面沒多久就同意履行這樁婚事。
今天打電話，她一聽就知道自己兒子日子過得不錯，說話都不那麼冒仙氣兒了，還得是老爺子眼光好啊。
不行，老爺子今天和戰友釣魚去了，沒接到電話，她得趕緊報喜去。
程韻想到這兒，風風火火地就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