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師父之死
“林竹堂”不算寬敞的院子裡，已經橫七豎八，躺了十來具屍體。
地上、牆上、樹上都濺滿了血水，入眼之處皆是凌亂不堪。
可以看得出來，這裡前不久正發生了一場異常慘烈的激鬥。
賈老頭渾身是血，曲膝半跪，右手持劍駐在地上，左手捂住胸口處，鮮血從指尖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整個手掌。
他僅剩的一隻獨眼迸發出殺人的狠辣，臉上的血水更是平添了駭人的氣息。
他的前面站著一個精瘦高大的黑衣人，身上同樣有不少的傷痕。
黑衣人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眼神殘暴絕情。
“賈司諾賈大人，你這又是何苦呢？還不如儘早把那孩子交出來，我還能饒你一命。”
“你牙是忘了刷吧？口氣還真是大。”賈老頭譏諷冷笑，“你既然是為了那孩子而來，想必定是那位娘娘派你過來的，我猜得沒錯吧？”
黑衣人眸裡翻騰著寒意，嘴裡幾不可聞地低哼。
賈老頭雙目染上恨意：“想不到呀想不到，我躲了那麼多年，還是沒能躲過你們！放過我？哈哈，你什麼時候能做得了那位娘娘的主了？我今天若是不死，她都不能安心吧！”
賈老頭感到一陣悲憫，他並不怕死，只可惜大仇未報，他怎能甘心！
不過幸好唯兒今天不在，他尚不用擔心她的安危，看來老天待他還算不薄。
否則以他們的絕情狠毒，又怎會放過她？
“賈司諾，你既然要躲就應該躲得徹底一些，為何還要多管閒事收留了那個小孩？”
黑衣人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想不到你身中劇毒，還熬到了現在。也好，如今你自已要送上門來找死，也免去了我到處找你的麻煩。”
賈老頭用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天道自有報應，我死了，那位娘娘也別妄想著能瞞天過海。今天我的下場便是你來日的樣子，你就等著瞧吧。”
黑衣人自然不把他的咒罵放在眼裡，朝空氣拱了拱手：“我一心效忠娘娘，若哪天娘娘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自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哼，倒是你，當年便有人提醒你不要多管閒事。如今你身中劇毒，眼瞎腿瘸的，尚不能讓你悔改，果真是一個賤骨頭。”
“我沒有錯，何須悔改？”賈老頭冷冷譏誚，“該向天謝罪的是你們！”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這就成全你。”
黑衣人說著，便揮動著手裡的利劍，如一頭兇狠的猛獸一般，張著鋒利的牙齒狂撲過來。
賈老頭反應也極快，像一個旋轉陀螺一般，緊貼著地面連連翻身旋轉過去，手中的利劍也朝著他的腹部刺過去。
但他畢竟身負重傷，速度遠遠沒有以往快，身子又被連連砍了幾刀，令他猛吐了一口鮮血，仰面跌倒在地上，幾乎起不來。
黑衣人見他狼狽的模樣，張狂大笑幾聲，下一刻胸口一疼，卻狠狠吐出一口血來：“你，你下毒？卑鄙！”
這下換賈老頭哈哈大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呸！一個絕情的暗殺者，也配說別人卑鄙？
哼！他剛才以身試險，就是為了近距離給他下毒。
他自知活命無望，但也絕不能讓對方討了便宜！
“找死！”黑衣人咬牙切齒，忍住劇痛，從前襟裡掏出兩枚飛鏢，朝賈老頭的心臟射去。
經此大戰，賈老頭已是精疲力盡，加之剛才又被挑斷了腳筋，已是躲不開。
他拼全力睜著眼睛，狠狠瞪了黑衣人一眼，才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黑衣人再次噴出一口血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踉踉蹌蹌走向附近的馬匹，勉勉強強才蹬上了馬，疾馳而去。
林竹唯從陽宣城不作停歇，快馬加鞭直接趕回了“林竹堂”。
她甚是興奮，所以並沒有察覺門口的那抹血。
林竹唯興奮地叫著：“師父！”
她跨步進門，卻猛地瞳孔狠狠一縮，瞬間如墜冰瀑，滿腔的興奮被徹頭徹尾地冰住了。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屍體及血水，整個院子凌亂不堪，充斥著鮮血的腥味，直衝得林竹唯五腑六髒俱裂。
“師父！”
當林竹唯看到角落裡，緊閉著雙眼的賈老頭，整顆心都快碎了！
她狂奔過去，撲在師父的身上，趕緊扶起他，淚水像決堤了一般，再也止不住：“師父！你醒醒！是唯兒！我回來了！”
為了防止雲天蓮出意外，鄭步高執意護送林竹唯回來，他沒想到竟見到了如此悽慘的一幕。
他滿眼心痛地看著悲痛欲絕的林竹唯，身子僵硬，握了握拳頭，才轉身去檢查這場殘局。
他先蹲下來，左右翻查了一遍黑衣人，並沒有找到可疑的資訊。
又去看看那些侍衛打扮的屍體，他認得其中一個人，是殷府的護院。
這些黑衣人真歹毒！手段毒辣得令他心生強烈的恨意。
每一個侍衛，不是被直接一刀斃命的，幾乎全是斷手斷腳，受盡了折磨後，才被割斷了手腕，在神志清醒之中，忍受著巨大的疼痛，看著自已血盡而亡……
如此濃郁的殺戮之心，根本就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一幫禽獸！
鄭步高緊緊握住拳頭，胸臆處的恨意翻騰，叫囂著幾乎要洶湧而出。
他忍了又忍，才讓自已冷靜下來，緩緩跪下來，不忍心地伸手，把其中一具屍體的雙目合上。
他擔心地看了一眼林竹唯，才轉身往屋裡走去，但願還能找到活著的人。
此刻的林竹唯心神俱損，眸裡滿是驚懼，她慌忙解下竹簍，抖著手從裡面掏出雲天蓮：“師父，你醒醒！我把羽霧花、三生果、雲天蓮都找齊了，可以解你身上的毒了。”
賈老頭眉目緊閉，林竹唯怕了，她當初墜入大海，被他從黑暗中所救，好不容易熬到了光明，現在卻又墜入無底煉獄之中……
她流著淚，抖著手揪了一片雲天蓮的葉子，掰開賈老頭的嘴巴，硬塞進去：“師父，這是雲天蓮，我尋回來了，你醒醒……啊……”
她昂頭，劃破長空的一聲淒厲慘叫，聽得屋內的鄭步高頓住了腳步，一滴淚也忍不住滑落。
林竹唯再也忍不住，狠命捶著賈老頭的胸口：“死老頭！你給我醒過來！你答應過我，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你不準死……”
“咳咳……唯……唯兒……”
林竹唯猛地一怔，又突然反應過來，抱住他哭：“師父！”
“唯兒……”
賈老頭氣若游絲，欣慰地看向她。
他的心臟位置異於常人，長在了右邊，所以他才沒有即刻斃命，硬生生拖著最後一口氣，最終還是等到了他的唯兒。
足矣！
“師父！你先躺好，我現在就給你上藥！”林竹唯扶著他，趕緊道。
賈老頭勉強扯了扯唇角，虛弱地搖搖頭：“唯兒，你先聽我說，為師撐不了多久……”
“不要……我不要……”林竹唯哭著哀求。
賈老頭拍了拍她，抖著手從前襟裡摸出一個陶瓷瓶子，遞給她。
“唯兒……這是解藥……道心的……”
林竹唯猛地一震：“什，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師父也不瞞你了……我給道心，下，下了慢性，毒，毒藥……”
賈老頭微微閉了一下眼，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子在變冷：“我原本擔，擔心，他身份，身份特殊，會害了你……所以，我，我要，把他殺了……永，永絕後患……如今，他們找，找來了……道心，也，也許以後，能，能救你一，一命……”
他說得斷斷續續，已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雙目一閉，徹底斷了氣。
林竹唯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抱住賈老頭，心碎大喊：“師父！”
她緊緊抱著賈老頭，眸裡的怒火幾乎要焚燒一切。
到底是誰，要殺了她相依為命的師父！
道心，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