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十一月的休止符·A大調詼諧曲·終】

作為一個神,應該從什麼樣的角度才能夠看見自己的人?

作為一個旁觀者,閱讀這一段文字的人或許會以為,下一步就是描述神明的過往,然而並不是,畢竟在這個記錄點,這些內容並不重要,現在是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這裡是五十星的紐加哥,這裡是第一百八十九個記錄點。

這一個視點也差不多該拋棄了,因為試點所屬的人已經尋找到了脫離那個時間點的方法,在擁有方法之後,這個時間點的觀察結束也不過是真正意義上的時間問題,反正,不論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在一個不斷迴圈的同一天裡面,時間是最不值錢的。

這一次的觀測得到了很不錯的結果,或者說,從‘歷史’這個角度來進行記錄的話,很多源自於‘當下’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比如,那個名為沉淪的墳墓,比如,出現在紐加哥的齒輪,比如時間點上的矛盾,這些都能夠得到解答。

因為歷史在這裡。

歷史讓後來者知道過往,從中吸取教訓,吸取養分,那些文字內容就是所謂的歷史能夠帶給人們的,當然了,人從歷史之中得到的最大的教訓,就是人從來不會從歷史中汲取教訓,僥倖心理的存在讓每一個人都會覺得自己並非最不幸的,或許呢?也許呢?這樣的詞彙就是讓人‘不相信’的源頭,不相信教訓,並且過於相信自己。

——佚名,《啟示錄》。

祂深吸一口氣,撥出,再深吸一口氣,撥出,繼續,重複這個動作,沒有辦法,因為,現在已經‘遲了’,紐加哥這座城市已經沒有救了,火焰已經將這座城市籠罩在內,不論是誰來,都已經無法將這座城市拉回到正軌之中。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這就是歷史,哪怕只是上一秒發生的事情,也是過去,也可以算是歷史,不過,能夠被以歷史這個名字記錄下來的,應該只有那些確確實實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某個部分的事情,那些捲入了大量人,並且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事情,才能夠被稱為歷史吧。

紐加哥沐浴在火焰之中。

紐加哥,這座勉強稱得上是歷史悠久的城市,在這片土地上佇立,在數百年前,那遠渡重洋的船隻來到這個尚未被開發出來的土地上,人們帶著工具踩上這片土地,用自己的雙手建立起房屋,構築起一個新的國度,在這個國度上,在整個板塊的其中一個角落,有一個城市,這就是紐加哥。

祂愛著人類。

人們總是說,論跡不論心,不論祂到底是怎麼思考的,怎麼想的,祂的行為已經代表了祂對於人這個物種的關懷,在記錄之中,祂不止一次保護過人,在無數的天災下給予人生機,祂也會對那些褻瀆之人降下責罰,讓洪水和火山掩蓋虛妄。

祂抬起手,按住自己的頭。

“……啊,果然想不起來。”祂說,“當一個神明當的太久了,就連自己以前是什麼東西都已經想不起來了,這就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代價嗎?”

或許。

“但是,你們幾個都還在看著吧……”

祂搖了搖頭,似乎這麼做就能夠把什麼東西趕出自己的腦海,將這些思緒,這些影響著祂的行為的念頭趕出腦海,現在是一九八九年,祂告訴自己,現在是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這一點可不能夠忘記,今天……是紐加哥這座城市被摧毀的日子。

火。

“給自己編造的故事太多,有時候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過這樣子的事情了,火焰,洪水,天災,最開始是怎麼編造的?哪些部分才是真實的?”

但,這並不是結束,這並不是結束!紐加哥這座城市只是在‘這一天’被摧毀了,這是失敗嗎?不,這不是,這只是一時的失利,祂對人的愛成為了人束縛祂的枷鎖,這並不是祂的錯誤,這是神的職責,當神接受了人的敬意的時候,神就需要承擔。

所以,這不是祂的錯誤。

“我還沒有輸。”祂說,“在這個時間點上的失利並不意味著失敗,在過去的時間之中的失利也不是失敗,只要在記錄的時間點到來的時候,站在這裡的是我,我就沒有輸,我不會讓你們看見你們想要看見的那些事情的。”

五十星需要一個神明,能夠保護整個國家的神明,不只是五十星,那些被惡魔干擾著的國度,那些被非自然影響著的國度,都需要神明的存在,信仰的力量是極為龐大的,能夠將一個停滯不前的國度重新推動,然後,讓它再次站起來。

祂的身後是一整個國家。

情感,淚水,囚禁,失神,悖論,往日,失衡,約束——屬於祂的權能環繞著祂,編織著新的可能性,首先,將紐加哥的毀滅化作悖論,自己就是從這個時間線的未來轉移到這個時間點的,所以,在未來紐加哥沒有毀滅,這個時間點的紐加哥自然不會毀滅。

然後是淚水,讓淚水化作雨從空中落下,淚水能夠撫平傷痛,讓悲傷和痛苦隨著淚水的流淌逐漸消散,哪怕這一個十一月三十日的人們已經無法挽回,在新的可能性開始之前,讓人們好受一點,也是祂作為神明僅有的能夠做到的事情。

接著是往日,歷史,將過去的歷史提取出來,祂的居所在此時並不屬於祂,所有往日的力量並不龐大,無非只是從歷史之中摘取某種信念,那些由人創造出來的信念,將這些信念賦予給此時紐加哥的人,讓他們不為此沮喪。

最後是情感,這一份情感並不是給誰,而是加在祂自己的身上。

這是屬於祂自己的情感,喜,怒,哀,樂,愛,憎,惡,這些都是屬於祂的情感,在祂所擁有的權能之中,唯有這一個權能,是祂本身就擁有的,不論是在作為神明存在之前,還是作為神明存在之後,情感,都是屬於祂自己的。

神愛世人。

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神愛世人……

這是枷鎖?

不,這是恩賜。

正因為神愛世人,祂才是神明,正因為祂是神明,祂才需要保護人類,不管在成為神明之前是什麼,現在的祂就是人們所信仰的神,謊言也好,實話也罷,這都是由祂構築出來的文字,是的,歷史已經被時間洪流掩蓋,但這是結束嗎?這不是結束。

羽翼在背後張開,那是聖潔的羽翼,白色的羽翼,象徵著自由,神聖,偉大,高貴,以及對人的愛;光環在頭上凝聚,這是冠冕,作為神的冠冕,這光環是祂力量的象徵,也是祂和人區分開來,和惡魔區分開來的最大佐證。

“記錄著神的故事的,是聖經,是聖典,是傳說,是史詩,歸根結底,這些都是被創造出來的一部分,不論是謊言構築出來的故事也好,還是真實存在的,在誕生的那一刻,它們就是存在的事物,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再添上一筆呢?就添上最為真實的一筆?”

祂是紐加哥的人所信仰的神。

祂抬起手,火焰和雨水都靜止了,一切彷彿都靜止了,只剩下了祂一個,聲音也消失不見,一切都是這麼寂靜,然後,從祂的雙腳之下,一圈淡淡的黑白色輪廓蔓延,在下一瞬,一切又恢復到了行動的軌跡上。

但是祂變得不同了。

祂身上的雪花般的認知阻礙褪下,化作潔白的羽紗,披在祂的身上,祂背後的羽翼拍打,祂的雙腳脫離了地面,將祂的身軀承載起來,在人們能夠看見的視線之中,祂的身軀離開了地面,朝著天空之中飛去。

在未來的某一本書上,或許會有這麼一段文字記載。

‘在足以燃盡整個城市,甚至是整個國度的火焰之中,神降下了恩賜,祂因人的痛苦流下的淚水會澆滅那些大火,祂的恩澤撫平了一切傷痛,逝去之人會在平靜之中得到永恆,受傷之人會在安詳之中得到撫慰,而得以倖免的人,窺見了神蹟,他們講自己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化作了今日的文字。’

‘那是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神曾經就存在於那裡,直到今日,祂也在每一個角落看著信奉祂的人民,因為神愛世人,所以,神會聆聽人們的祈禱,會回應人們的期待,以及,會用自己的雙手捧起自己所珍惜的一切,讓人們得以存留,直到永遠,永遠。’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早晨。

二階堂野野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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