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啊,老闆。”吃完飯,王有嘴將手放在桌子上,掌心向上,指頭不住跳動。現在已是下午三點,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梁大叔笑眯眯跑了過去,道:“老總,一共25塊錢。”

“老闆,新年好。”王有嘴又強調了一遍,含笑看著梁大叔,指頭跳動得更快。

“新年好,各位老總新年好。”梁大叔搓了搓手,微微鞠躬。

他有些手藝,去年在大竹村開了一家餐館,因為廠子比較多,味道好,生意還不錯,賺了些錢。現在這一片,誰不念叨清平子、宮疏雨他們的好。

“你特喵是真聽不懂還是裝不懂?”另一位兵士將槍取下來,嘭一聲拍在桌子上,“還25塊錢,你特喵長腦子了嗎?”

“這個……我確實不懂老總的意思。”梁大叔仍是笑眯眯的。

“我覺得你這裡衛生條件不好,吃了拉肚子,封了吧。”王有嘴不笑了,緩緩起身,掃了掃衣服下襬,露出腰上的槍。

“老總說笑了,我這家餐館的衛生,雖不敢說嚴格按照天齊律的要求執行,也不比縣裡的差,也沒有誰說在我這裡吃壞過肚子,還請老總明鑑。”

“老梁,怎麼了?我聽到誰說要封餐館?”王宏林在梁秋實、梁秋誠、梁秋貴等人陪同下,來到餐館外邊,望著裡面的人。

一個正對餐館的廠子門口,王樂樂站在宮疏雨旁邊,牽著她的手,遠遠望著。

“樂樂,還記得他嗎?餐館裡穿藍色衣服那個男子。”宮疏雨道。

“有印象,好像是家裡的堂叔,抱著我交給別人的那位。”王樂樂點了點頭。

她被王有嘴抱去賣是六歲的時候,天泰291年、大齊301年,現在是大齊304年正月,翻了三個年頭。小孩子已記事,有印象很正常,她甚至記得只見過一面的清平子。

“有印象就好,有些事長大後再說。”宮疏雨見梁秋實他們在,牽著王樂樂轉身離開。

就像東宮家、解門一樣,清平子交給長大後的星子魚處理,她也打算將五穀村的王家,交給長大後的王樂樂親自處理,那些害死她一家人的族親。

“唉喲,王大人,你老好,抽菸,請抽菸。”見王宏林來了,王有嘴立馬換了一張笑臉,摸出煙遞給他。

宮疏雨花錢,幫王宏林在磐龍鎮捐了一個少邑的官,那是上邑劉肥的副手,一鎮副長,說大不大,在這種地方,說小肯定也不小,要是作威作福起來,也夠人喝一壺。

大竹村一線往南這一片的磐龍鎮村子,現在都是王宏林在管,將劉肥喂的飽飽的,劉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和土皇帝也沒什麼區別,王有嘴當然知道他。

“我抽這個。”王宏林手裡的菸袋一抬,將王有嘴的手推開,“王伍長,餐館的事,如果我沒有記錯,應該不屬於你們兵士管,你在這裡動不動要封誰,是不是有些過界?”

“看你老說的,我過誰的界,在王大人面前,也不敢不識抬舉嘛。”王有嘴將煙收了起來,“說句攀附的話,咱與王大人五百年前說不定還是一家人呢,豈敢不給大人面子。”

“既然如此,飯也吃了,酒也喝了,大過年的別壞了喜慶,回去歇著吧。”王宏林吧嗒著嘴抽菸。

“好嘞、好嘞。”王有嘴皮笑肉不笑道,抬手一揮,帶著其他幾人準備離開。

“站住!”

王宏林突然一聲,嚇得王有嘴差點拔槍,轉身道:“不知王大人還有什麼吩咐?”聲音已冷了下來。

王宏林吐了一口煙,轉身看著梁大叔,慢條斯理道:“老梁,今兒吃飯,有人沒給錢嗎?”

“嘿嘿,好像幾位老總忘了給飯錢。”梁大叔憨厚笑道。

“下次與鄔屯長、賀什長吃酒的時候,得好好提一提這個兵士的紀律問題。雖是一個小小的鄉下餐館,每個月也老老實實交了錢上去,劉大人一筆一筆過了目。如果有人想斷宋將軍的稅銀,別說鄔屯長、賀什長,雷司馬也得拍桌子。”

王有嘴渾身顫抖,卻又不敢反駁。

他也聽到些風聲,知道王宏林左右逢源,和上頭都處得來,關係硬的很,見梁秋實他們也隱隱露出腰上的槍,知道鬧大了討不了好,從身上摸出錢數了數,不夠,又有兩個人湊了些,一共25塊錢,嘭一聲拍在桌子上,冷冷看了王宏林、梁大叔一眼,轉身離開。

梁秋實將錢理了理,交到梁大叔手裡,道:“爸,沒事了,你忙吧。”

梁大叔謝了王宏林,和服務員收拾碗筷去了。

“王老,五穀村的小子怎麼突然帶槍了?”幾個年輕人陪著王宏林往回走。

他們也是年前才回來不久,之前一直在天泰唸書、訓練,比前年任務更重,當然也褪去了稚嫩和不少樸實,越來越像標準的兵士,而不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無意間聽到一些說法,好像王有嘴拿零碎金子捐了一個伍長,隨後拉了幾個同村同族的人一起,編成一個伍,就是剛才那幾個人。去年偶爾到這邊逛逛,沒有惹事,我也沒怎麼管他們。現在想吃錢,看來得和藺司馬他們說說,將警戒拉出去,防一防。”

“這些個狗東西,之前不是燒了咱們辦在五穀村的廠子嗎?現在知道眼紅!五穀村就那個熊樣,王有嘴更是遠近聞名好吃懶做的狗東西,他哪裡來金子捐伍長?”

“王有嘴的六叔是遠近聞名的勤快人,怕是攢下了一點家業,三年前一家子沒了,王有嘴一家霸佔著房子,誰知道呢。嘴巴給我嚴實些,別在王樂樂面前提這事,她還是個小孩子,之前什麼都不懂。”

“將來咱們回來,第一個就平了五穀村,這些個狗東西,簡直不是人,連畜生也不如。”

“平什麼平!”王宏林用菸袋敲了一下樑秋實,“在天泰學了一年多,練了一年多,就知道平平平。”

“是,一切行動聽指揮,叫咱平哪就平哪,上頭不說話,一隻螞蟻也不許動。王老,不怕嚇唬你,要不是咱們有紀律,今晚我就摸過去,平了那幫孫子。敢來摸我老爹的屁股,吖的嫌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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