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狗的來歷
男人看到蒲一永和李燦走進病房,便伸手按了一下病床旁邊的一顆按鈕。
病床緩緩升起,把他調整成半臥半坐的姿勢。
“你們來了。”
“你好。”
李燦熱情地對男人揮了揮手,蒲一永跟在後面,略顯僵硬地點點頭。
“我叫劉信達,很感謝你們救了我。”
劉信達的臉雖然還掛著氧氣罩,而且頭髮有些花白,看起來工作很操勞的樣子,但是精神還可以,臉上也沒什麼皺紋,看著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
“旁邊有水果,你們隨便吃點。”
劉信達笑了一下。
蒲一永這才發現旁邊的臺子上放著好大一個果籃,而且看樣子已經洗過了,有的水果上面還掛著水珠。
“謝謝,那我不客氣了。”
因為李燦說先來看劉信達,所以兩個人各自出門後就直奔醫院來了。蒲一永的打算是先餓一下,等下再多吃點好的。
誰讓李燦居然漲了2萬粉,2萬啊!自己的付費訂閱才2人!不多吃點虧了。
蒲一永走到臺子旁,彎腰從果籃裡挑了一顆不大不小、看起來很貴的未知品種桃子,張嘴就要咬,結果褲子被後面一隻手拉了一下。
“那是我的……”
蒲一永回頭一看,是一個面容枯瘦的老大爺。
老大爺躺在另一張病床上,因為太瘦了,蓋著被子不說話很難被注意到。
他用渴望的眼神盯著蒲一永手裡的桃子,感覺用盡全力才從乾癟的嘴巴里擠出剛才那句話。
“我的水果在這邊……”
劉信達朝另一邊的臺子努了努嘴。
蒲一永的臉刷一下紅得像個番茄,他迅速把桃子放了回去,快步走到李燦旁邊,把臉壓低,死死貼在李燦的肩膀上。
“那個……請問哪位是我私信的美妝主播啊?”
劉信達從自己的果籃裡拿了個桃子給蒲一永遞過去,蒲一永扭動了一下身子沒有接,繼續把臉貼在李燦身上。
“哦,是我,我叫李燦。”
李燦對劉信達點頭笑了一下,接過桃子硬塞到蒲一永手裡。
“永哥你幹嘛啦?不會有人在意你剛才的誤會的。”
蒲一永依舊沒有說話,默默把桃子放到嘴裡咬了一口,但額頭還是貼在李燦的肩膀上。
“實在太麻煩你們了,特意讓你們跑一趟。如果不是你們發現了我,我可能已經沒命了,所以我一定要當面向你們道謝。”
劉信達的眼神裡寫滿了真誠與感恩。
“其實我們是追一個朋友的時候,碰巧發現你的。”
李燦在劉信達病床旁邊的一個塑膠椅子上坐了下來。
蒲一永失去支撐差點摔倒,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朋友,你們的朋友……大半夜的跑去野嶺嗎?這樣很危險欸,我大白天去的,都不小心一腳踩空掉下去了,從你們發現我的地方。”
“你沒帶手機嗎?”
“滾下那個斜坡的時候摔壞了。”
“我想也是,不然你不可能不打電話求救。”
“嗯……”
“……”
李燦和劉信達互相笑著點了點頭,陷入沉默。
“李燦,可以走了沒?”
蒲一永拉了拉李燦的衣服,本來拿錯別人的水果就很尷尬了,這兩個人的死衚衕對話更是尬到不行。
李燦不是主播嗎?難道要對著螢幕才會說話?
“等一下……”
劉信達把手抬了起來,又放了下去,輕輕嘆了口氣。
“或許你們會覺得我身體剛好了一些就急著向你們道謝有點奇怪……其實我聯絡你們,是想問,在發現我的地方,有沒有看到一條狗?”
“狗?”
蒲一永頓時抬起了頭。
“一隻田園犬,就是很常見的那種土狗。當時是它跟我一起去的野嶺。”
“沒有哦,當時只有你在那裡。”
李燦撓了撓後腦勺,他確實沒有見過什麼狗。
“沒有就好,我還以為……”
劉信達鬆了口氣。
“以為什麼?”
蒲一永追問。
“我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跟我說我的狗已經死了。如果你們沒看到那條田園犬的話,那它可能還活著。”
劉信達咬著下嘴唇,掐了掐自己的手。
“我希望它還活著。”
李燦回頭看了蒲一永一眼,學著當時的蒲一永做了個用雙手把嘴巴圍住的動作,蒲一永用很小的幅度搖了搖頭,示意他閉嘴聽劉信達繼續說下去。
“那條田園犬,原本是我媽自己住鄉下老屋的時候養的,後面我媽過世了,因為這條狗陪伴了我媽最後兩年時光,這麼說可能有點怪,就是狗狗有些生活習慣,或者應該說是行為模式,好像變得跟我媽有些像了,所以我就領回來自己養,算是對母親一種依戀之情的延續。養了兩年多之後,因為鄰居家剛出生的小孩對狗的毛髮過敏,老婆就一直催我把狗處理一下,免得影響鄰里關係,所以我就打算把它帶到野外放生。”
“放生!?是遺棄吧?這是違法的欸!”
李燦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田園犬這種既常見又不起眼的品種,城市裡沒多少人願意養,如果送到那些流浪機構什麼的,又不知道會遭遇什麼。畢竟是土狗,在野外生活,說不定還更開心,還能活得更久一些。”
“你當初讓你媽自己住回鄉下,該不會也是這麼想的吧?”
聽到蒲一永突然的發問,劉信達愣了一下。
“那倒也不是,因為我媽嫌城裡沒熟人,房子又不如鄉下的寬敞,自己堅持要回去住的。我和我老婆勸過她好幾次,就是不來跟我們住,跟她說不然去養老院,她又說沒必要花那個錢。”
“你的母親……”
蒲一永突然想起劉信達剛講的生活習慣和行為模式。
“口齒怎麼樣?”
“是說她能不能咬硬東西是不是?”
李燦一問完,就被蒲一永打了一拳。
劉信達盯著蒲一永,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蒲一永回看了他一眼,確定了自己的直覺。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
“是……”
劉信達低下頭去。
“我媽十幾歲的時候生病吃錯了藥,慢慢就不會說話了。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聽過我媽的聲音。我媽雖然不會說話,但凡是對我好的,基本都做到了極致。”
“你剛才說那條田園犬有些生活習慣和行為模式跟你媽有些像,應該是說它也不怎麼叫吧?”
劉信達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你見過它!它在哪裡?是不是好好活著?”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蒲一永不可能知道他的狗有這樣的特徵。
“你這次獲救,最該感謝的,不是我和李燦,也不是一個從家裡跑到山上把腿累得到現在都動不了的書呆子。”
蒲一永從邊上拉了個凳子坐下來,認真地看著劉信達的眼睛。
“而是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