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一永和曹光硯跟著陳鎮良沿著村裡的小路兜兜轉轉,最後走到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裡。

“鎮良哥哥,你怎麼來了?”

剛走進大門,一個正在餵雞的小男孩把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放,迅速跑到他們幾個人跟前。

蒲一永仔細看了一下小孩,發現他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

“等一下,他不會搞錯了吧,我們要找的乩童,不是餵雞的孩童吧。”

蒲一永偷偷拉了一下曹光硯。

“乩童就不能餵雞嗎?乩童也是人,也要生活啊。”

曹光硯瞪了一眼蒲一永。

“看起來就不怎麼靠譜……”

蒲一永撇撇嘴沒有再說話。

既然自己都是能看到執念的大魔王隔代轉世了,萬一這個乩童真有什麼本事呢。

不好說。

“機桐,這兩位大哥哥是小麥家的客人。”

陳鎮良側過身子,向小孩介紹站在自己身後的蒲一永和曹光硯。

“喂!你直接叫人家乩童是可以的嗎?”

曹光硯和蒲一永聽到陳鎮良對小孩的稱呼之後都傻眼了。

“不是啦,他叫趙機桐,機是飛機的機,桐是梧桐的桐。”

陳鎮良愣了一下,知道他們誤會了,哈哈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喂,小鬼。”

蒲一永鬆了口氣,彎下腰來看著小孩。

“你通靈怎麼收費?”

聽到蒲一永的問話,曹光硯在心裡擦了一把冷汗。

“通靈?你是要找機柱吧?”

趙機桐皺了皺眉,撓了撓後腦勺。

“哎呀,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陳鎮良扒了一下蒲一永的肩膀,指了指院子裡面的三層小樓。

“我們要找的人在房子裡面。”

蒲一永和曹光硯跟著陳鎮良穿過院子進入小樓,一個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濃妝豔抹的女性迎了上來。

“鎮良,是你呀。快請坐。”

“不用了林姐,我是帶朋友過來的,他有事情想問一下。”

陳鎮良笑了笑,朝女人擺了擺手。

“是這樣啊,那我帶你們上去找機柱吧,他在二樓。”

女人說完,就帶頭往客廳一側的樓梯走去。

沿著一段狹窄的木質樓梯爬上二樓,是一個兩側掛著幔布的開闊空間。

最裡面靠牆的一面,擺著一個當地人家常見、但規模稍大一些的神龕。

一個比剛剛看到的趙機桐更顯幼態的小朋友坐在神龕前面的蒲團上閉目養神。

“機柱啊,鎮良來了。他帶朋友過來問事情。”

女人走到小孩身旁,俯身跟他說了一句,然後朝陳鎮良三人笑了笑,走到一邊的側間去了。

“就是他了。”

陳鎮良低聲向蒲一永和曹光硯介紹。

“你們來找我,是想問什麼嗎?”

小孩緩緩睜開雙眼,仔細看了看站在距離自己幾米開外的三人。

見無人應答,又繼續追問。

“是哪位有疑惑需要解答嗎?請自己往前來吧。”

小孩雖然年紀看起來比院子裡餵雞的機桐小,聲音也很稚嫩,開口卻是成人的口吻。

過於穩重的語言句式,讓人聽著有點瘮得慌。

陳鎮良和蒲一永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留在原地的曹光硯變成了站在最前面。

“我……我我……”

曹光硯也想後退,但是被蒲一永用手頂住不讓他撤步。

無奈之下,他只好慢慢走到小孩面前,雙手合十鞠了個躬。

“大師,我最近老是看到只有我能夠看到的人,請問能不能幫我解答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忍不住偷偷看了一下小孩的表情。

小孩緩緩伸出右手,掌心向下。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的陳鎮良和蒲一永對視了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曹光硯也是一頭霧水,但是看小孩平靜的臉龐,應該是有什麼要自己配合的。

於是。

曹光硯也跟著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跟小孩的小手合在一起。

“嘖……不是這樣。”

小孩控制住自己翻了一半的白眼,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

“讓我摸摸你的頭。”

“哦哦哦。”

曹光硯恍然大悟,趕緊把自己的手縮回來,雙膝跪地,彎腰把自己的頭伸了過去。

“大師,我昨晚好像忘洗頭……”

“不要講話。”

小孩把手按在曹光硯的天靈蓋上,輕輕閉上雙眼,嘴巴里面唸唸有詞。

“欸,這就開始了嗎?”

蒲一永悄悄把頭偏到陳鎮良旁邊。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看這種。”

陳鎮良輕輕搖了搖頭。

“我以為你跟他們很熟。”

“說不上熟,我哥救了他之後我才認識他們。”

“但是剛才餵雞的小孩都知道你叫什麼。”

“他經常自己跑到公所那邊玩,也有在這邊上學,所以大家常常見到他,他跟村裡很多人都混得比較熟。”

“你是不是在海里溺水了?”

趙機柱突然開口問曹光硯。

曹光硯雙眼一瞪,用力點了點頭。

“你觸犯了禁忌,被海神的下屬纏上了。”

“可是。”

曹光硯不知道該不該抬起頭來,因為保持這個姿勢講話好難受。

“我能抬頭嗎?”

趙機柱把手移開之後,曹光硯緩緩直起身來。

“為什麼我總是見到那個長得像鎮良大哥的男人?”

“因為他被海神收作手下了。”

趙機柱冷冷地回答。

“那我應該怎麼做?”

聽了曹光硯的求問,趙機柱緩緩站起來,走到神龕旁邊的桌子那裡。

他拉開桌子的抽屜,從裡面抽出一張細長的黃紙擺在桌面上。

然後從桌上的筆架取下一支毛筆,蘸了一下墨水,開始在黃紙上面寫字。

“拿著這個,到你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燒化就可以了。”

趙機柱把寫好字的黃紙遞給曹光硯。

“額……謝謝大師。”

曹光硯雙手合十對趙機柱又鞠了一躬,雙手接過黃紙。

“要記住,心誠則靈。”

趙機柱稚嫩的雙手合在一起,又開始閉上雙眼唸唸有詞。

唸完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一串詞語後,趙機柱睜開雙眼看著曹光硯,又看了看遠處的陳鎮良和蒲一永。

“這樣就可以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了,謝謝。”

陳鎮良對趙機柱點了點頭。

三個人快要走出院子的時候,那個被陳鎮良喚作林姐的女人從後面急匆匆地跟了出來。

“等一下,鎮良。”

“林姐,怎麼了?”

陳鎮良停下腳步轉過身。

“那個……剛才機柱幫你們做了儀式,需要當事人表示心意的。”

林姐雙手拿著一個寫著“心意箱”的木盒子,遞到曹光硯面前。

“哈?什麼意思?”

蒲一永皺起了眉頭。

“哦哦,要給錢的是吧?”

曹光硯把黃紙塞進口袋,將錢包掏了出來。

“請問多少錢?”

“哎呀,隨喜就好,一般都是兩千起步,但鎮良他哥是我們的恩人,你看著給就行。”

“哦哦。”

曹光硯從錢包裡抽了兩千塊錢,塞進木盒子上面的缺口。

“不是說不用錢嗎?怎麼這麼貴!?”

離開院子一段距離之後,蒲一永忍不住吐槽起來。

“前前後後不到五分鐘,也太好賺了吧。”

“所以之前幫你做職業生涯規劃的時候,你還不想當乩童。”

曹光硯倒是沒有很生氣,如果真的能解決問題,讓自己不要再被當傻子看,花點錢也是值得的。

“嘖!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乩童啊。”

蒲一永瞪了曹光硯一眼。

“好啦,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

陳鎮良一臉歉意地看著兩人。

“陳大哥,你千萬不要這麼說,如果能解決問題,這個錢我是願意出的。”

曹光硯拍了拍陳鎮良的肩膀。

“對了,你黃紙呢?”

走到海濱路的時候,陳鎮良才發現曹光硯兩手空空。

“我放口袋裡了。”

曹光硯把黃紙掏出來晃了晃。

“給我看看他寫的什麼。”

蒲一永把曹光硯的黃紙拿到手裡,慢慢展開。

看清黃紙上的內容之後,他的雙眼越瞪越大。

“你個豬頭!”

“怎麼了?”

陳鎮良和曹光硯湊到蒲一永身邊,看向蒲一永手裡的黃紙。

“怎麼這樣!?”

曹光硯搶回了黃紙,突然哀嚎起來。

剛剛放口袋的時候,黃紙上的字墨跡未乾,印得黃紙上的空白處都是斑斑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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