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無涯頎長的身軀，在風中落下。
盯著摔落在城牆上的龍飛燕，眼底殺氣，越發濃郁。
就在龍飛燕再次站起來那一刻，他眸色一沉，一躍而起。
血海深仇，至死不忘！
龍飛燕的眼底，映著他冷絕的身影。
他掌下的內力，猶如天羅地網，鋪天蓋地襲來。
龍飛燕瞳孔收縮，沒想到，帝無涯的武功，竟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
此時此刻，無處可逃！
“主子，小心！”青葉落在地面上，看著龍飛燕，驚呼了聲。
可她還沒來得及往前，一根長劍在她的背後進去，刺穿了她的身軀。
“青葉……”青枝瞪大雙眸，勉強站起，撲了過去。
御驚風在青葉身上將長劍拔出，持劍，轉身往前一送。
長劍沒入青枝的身體，她被迫停下腳步，瞪大了一雙眸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萬萬沒想到，她們竟然就這樣，隕落在一個侍衛的手中！
若不是被帝非慕重傷，何至於此？
何至於此！
血腥味，瞬間變得濃郁。
龍飛燕回頭，眼底映著兩人倒下的身影。
青枝，青葉……
她的手抬了起來，但此時，已經凝聚不起太多的內力。
窮途末路。
誰又能想到，今日，這冰冷的城牆，竟是她們主僕三人的葬身之地？
掌風，在一瞬間，將原本就重傷的龍飛燕，徹底籠罩。
風，捲起她的發，那一刻，她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死亡的氣息，將她徹底淹沒。
“不！”撕心裂肺的呼喚，由遠及近。
鳳九兒出現在城牆上的時候，為時已晚。
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最厲害的輕功。
可她，來不及！
她真的來不及！
帝無涯和帝非慕那兩道醇厚冗長的掌風，砰的一聲落在龍飛燕的身上。
早已無力反抗的龍飛燕被真飛了起來，軟綿綿的身軀，猶如斷線的風箏，重重摔落。
“娘！”鳳九兒撲了過去，跪倒在龍飛燕的身旁，將她抱起。
好多血！
她的娘，一直在吐血！
殷紅的血，沿著她的唇角，不斷滑落。
她經脈盡斷！不管鳳九兒如何給她封鎖穴道。
那血，還是在瘋狂吐出！
“不，不！娘！不會的，他們不會殺你的，他們不會……娘！娘……”
她的喊聲，撕心裂肺，整座城牆，都幾乎要晃動起來。
喬木快步過來，跪在鳳九兒身旁。
鳳延東，鳳延南，鳳延西，鳳延北四人飛掠而來，手執長劍，將她們守住。
“九兒，龍將軍怎麼樣了？”喬木看著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龍飛燕，聲音也有幾分沙啞。
剛才，趕過來的時候，她也看見了這邊的情況。
龍將軍……龍將軍面無人色，一點……一點氣息都沒有。
她……她真的死了嗎？
帝無涯和帝非慕，他們……他們聯手殺了九兒的娘！
喬木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壓住。
壓得她喘不過氣，壓得她幾乎要心碎！
九兒的九皇叔，殺了她的娘……這要九兒如何活下去？
她要如何活下去！
“九兒……”
龍飛燕真的死了。
不管鳳九兒怎麼喊，龍飛燕都雙眸緊閉，再沒有半點回應。
鳳九兒整個人，徹底魔障了。
她將龍飛燕，交給了喬木，緩緩站起。
單薄的身軀，迎著風，一身冷寂。
城牆上，除了風聲，就只剩下九兒沙啞的低喃：“守著我娘。”
喬木抱著龍飛燕，抬眸看著鳳九兒，想出口的話，都咽回去了。
“我要為我娘，報仇！”
鳳九兒再看了龍飛燕一眼。
長劍一甩，劍尖帶著絕寒的氣息，她轉身，冷眼看著帝無涯。
誰也沒想到，時隔幾個月，兩人再次相見，居然會在這麼的情況下。
鳳九兒看著帝無涯，心裡緊存的一點眷戀，在剛才龍飛燕倒地的一刻，蕩然無存。
此時的她，眼底只剩下怒火和殺氣。
“少主子，是他們殺了主子，殺了他們，為主子報仇！”青葉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御驚風見勢不妙，立即要解釋：
“九兒小姐，不可！事情不是這樣的，是……”
可他的話，鳳九兒終究是沒有聽見。
鳳九兒手持長劍，一躍而起。
劍氣，與她渾身的殺氣融合在一起。
這一劍，再無半點留情！
“帝無涯，我要你替我娘償命！”
此時此刻，他再不是她的九皇叔。
他只是，殺了她孃的仇人！
她畢生的仇人！
“太子殿下，當心！”御驚風瞪大雙眸，想要營救，已經來不及。
慕牧的掌下，凝聚了內力。
可，那是九兒！是九兒！
他如何能出手？
只是一個遲疑，那一掌始終沒有送出去。
耳邊，便傳來了呲的一聲。
長劍沒入帝無涯的身體，鮮血，瞬間染紅了銀甲。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瞬不瞬地看著站在城牆上的兩人。
時間，就像凝固了一般。
鳳九兒盯著跟前的男子。
那一片殷紅，讓她被恨意矇住了的雙眼，漸漸尋回了一點光亮。
她殺了九皇叔……
她殺了九皇叔！
她真的殺了九皇叔……
那一劍，正中他的心臟所在。
那一劍，沒有被他的護體罡氣擋回來。
那一劍，徹底染紅了她的眼。
“你為什麼……不躲？”
眼淚，從臉頰滑落，低落在她自己的心頭。
他，武功蓋世，一身罡氣，無人能敵。
他怎麼可能，輕易敗在一個武功遠遠不如他的人手裡？
鳳九兒的手在顫抖。
她的劍，也抖動得厲害。
風依舊在吹，血依舊沿著她的劍，一滴一滴落下。
是九皇叔的血。
他是她的九皇叔。
可他……殺了她的娘……
“啊！”鳳九兒一聲嘶吼，長劍從帝無涯的身上，被用力拔出。
帝無涯卻依舊站得筆直。
周圍的人，在驚呼！
帝非慕和御驚風要撲過來，帝無涯大掌一揮，兩人立即被他的掌力逼了回去。
“不許……傷她。”帝無涯唇角的血，緩緩滑落。
他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沙啞，可卻一字一句，如此清晰：“誰敢……傷她，殺……無赦！”
沒有人敢靠近半步。
哪怕，心痛無比！
鳳九兒已經徹底失控了，長劍再次指向帝無涯，她啞聲嘶吼：“你為什麼不躲開？”
“因為……是你。”帝無涯再度開口，真氣一散，竟一步站不穩，單膝跪了下去。
那道永遠站在她的面前，替她遮風擋雨的高大身軀，終於，緩緩倒下。
倒在了她的面前……
“九皇叔……”哐噹一聲，九兒手裡的劍落在地上。
她雙腿一軟，抱著帝無涯，跌坐在地上。
“九皇叔……九皇叔……”
她曾說過，窮盡自己一生，都要保護九皇叔。
可她現在，卻親手傷了他。
傷得這麼重，這麼重！
好多血，滿眼都是血，都是九皇叔的血……
九兒的視線，被自己的眼淚矇住，一片模糊。
唯有他那雙眼眸，那雙始終帶著寵溺氣息的眼眸，依舊清晰。
“你終於……又叫我九皇叔。”
他輕咳了聲，卻不想，咳出來的，全是血。
“九兒小姐。”御驚風跪在地上，啞聲吶喊道，“九兒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太子殿下！”
“他之所以對龍飛燕下手，是因為啞奴死了！啞奴被龍飛燕害死了！”
鳳九兒抬眸看著他，這一刻，神情恍惚。
“啞奴死了，九兒小姐，啞奴死了！他是三皇子，帝無憂！不僅是他，就連皇后娘娘也死了！”
“三皇子死之前說，一切都是龍飛燕主使，當年是龍飛燕救了三皇子，目的就是借三皇子的手，向皇后娘娘報仇。”
“龍飛燕讓他們母子兩人自相殘殺！若你是太子殿下，你又該如何？”
“我娘……”不會的，她怎麼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她怎麼會？
“龍飛燕……確實害死我娘，也害死我的三皇弟。”
帝非慕跪坐在鳳九兒身旁，看到帝無涯唇角的血，他的手，也在顫抖。
現在，只有鳳九兒才能救他！
也只有鳳九兒願意出手相救，皇兄才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事實上，在帝無涯決定要殺龍飛燕的時候，帝非慕就知道，皇兄已經心如死灰！
殺了龍飛燕，便是斷了和九兒之間的情。
沒了這份情，帝無涯的人生，還有何追求？
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九兒，求你，求你救救皇兄！”
御驚風跪下，用力嗑頭：“九兒小姐，求求你，快救救太子殿下，我求求你了！”
“九兒小姐，求求你，救救太子殿下。”
鳳九兒只覺得渾身冰冷。
很冷，真的很冷。
周圍這些人，彷彿就離她很遠。
很遠。
她甚至已經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什麼都聽不見。
只知道，娘害死了九皇叔的母親和親弟弟，而九皇叔，殺了娘……
風吹在身上，冷入骨髓，冷得她渾身都在顫抖。
她真的好冷……
忽然，一隻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冷冰冰的手，一下子就尋回了一點溫度。
鳳九兒低頭，看著握住自己手背的那隻大掌。
他的聲音，隨著風，落入耳中：“我不在的時候，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不在的時候……曾幾何時，他也說過這樣的話？
在他為了救她，散盡功力，瀕死之際，他也是這麼叮囑她的。
要學會……保護自己。
“九皇叔……”
他是她的九皇叔啊！
她怎麼就親手殺了她最愛的九皇叔？
鳳九兒低頭，視線落在帝無涯的臉上，視線，終於漸漸清晰了起來。
帝無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神色溫柔，氣息卻是越來越羸弱。
鳳九兒看了他一眼，忽然臉色一變：“九皇叔，你中毒了！”
剛才沒留意，現在安靜下來，她似乎又聞到這種比曼陀羅還要香濃的氣味！
又是這一陣香氣！
又是這毒！
帝非慕和御驚風臉色同時一變！
太子殿下中毒了？
是誰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