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金牌心理輔導
季聞歌捉弄完賀蘭琛心情大好，哼著小調就進了屋。本來以為只有他一個人，結果剛進門就看到萬意一臉複雜地看著他。
萬意一整天都沒出門，他不想修煉，心裡更是煩得不行，剛才院內的爭執自然被他一字不落的都聽到了。
賀蘭琛欺負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萬意在上山前就受過他們兄妹的恐嚇，可誰讓他好欺負呢，惹到他可算是踢到棉花了——他忍了。
所以在看到賀蘭琛在季聞歌面前吃癟，萬意的心裡很是暢快。季聞歌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操作更是讓他佩服。
季聞歌知道他一定是聽到了，剛想為自己解釋“斷袖”的事，沒想到萬意卻先開了口。
“我早就看不慣他了，你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季聞歌臉上綻開笑容，吐吐舌頭表示這沒什麼！見萬意還吞吞吐吐的，像是還有話要講，便走到他身邊坐下，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那個……我昨天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我本來就不擅長和別人聊天，昨天心情也不好，怕掃了你的興……”
萬意略帶幾分自嘲地笑笑，聲音裡卻帶著無奈和苦澀。
季聞歌拉他一同坐下。
“這有什麼關係，我和別人說話向來都是我一直說，他們聽著，你不嫌我煩就不錯了！
“但我其實還是有點好奇……
“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出門，不急著修煉嗎？
“還有那些東西，你說你心情不好又是怎麼回事呢。”
季聞歌提了一連串問題，見萬意的神情越來越低落，懊悔地連忙擺擺手。
“是我多嘴了，你不想提起我們就不聊這個了。”
“沒關係的。”
萬意自離家以來心中的苦悶都無處可說，季聞歌的熱情體貼讓他漸漸放下心防，他也願意分享自己的故事。
“其實我來靈霄派，是我父母逼我的。
“我們是煉丹製藥的小家族，我從小學的也是如何煉丹，想著以後成為煉丹師，繼承家業。”
“那你應該去玉清宗啊。”
沒錯，玉清宗最擅長的就是煉丹製藥，對於萬意是真正的專業對口，而靈霄派主攻煉器、符咒、陣法，煉丹人才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萬意搖搖頭，接著說道。
“可誰讓靈霄派是第一大宗，又離我家近呢。
“我父母是為了家族以後的發展，若我能在靈霄派裡當個內門弟子，自然就能為屬於靈霄派下轄區域的我們家族謀得一些利益。”
季聞歌覺得這說法十分耳熟，簡直和陸家父母的想法不謀而合。可陸今安好歹適合修仙也完全自願，萬意的父母也未免太強人所難。
“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不想學什麼煉器陣法，我學東西又慢，好不容易有點煉丹的天賦，連這都要讓我放棄。
“當不了內門弟子，大機率就會死在擂臺上吧……”
萬意的杏子眼裡倒映著水色，黯淡無光，直接自暴自棄地宣判了自己的命運。
季聞歌聽了他的遭遇雖然同情，可斷然不贊成他的說法。
“那也不能現在放棄啊。
“上山之前你明明有機會乾脆不來參加選拔，測了靈根之後也完全可以留在外門，可你偏偏又要參加後面的選拔，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季聞歌一針見血地指出萬意矛盾的地方。萬意張張嘴想要辯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其實你是想贏的吧？”
！
季聞歌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澄澈透亮的眸子讓萬意覺得自己的小心思瞬間無處遁形。
萬意承認他心底裡是不服輸的，無論是什麼場合他都像是一個透明人，要不是自己的靈根稍好一點，父母才不會想到他呢。
他迫切地想證明自己的價值，但與眾人現實的差距讓他沮喪。
既然努力過了還是會輸，還不如一開始就自暴自棄，興許在別人眼裡還能剩些可憐的尊嚴。
“……”
萬意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對上季聞歌的眼睛還能說謊。
“我就是頭腦一熱，我知道自己不可能透過。”
“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呢？再說你再不修煉可能連命都沒了。”季聞歌眉頭緊蹙，真的替他著急。
“你是什麼靈根？”
“……上品三靈根。”
“靈根越少修煉速度越快，可也沒說天賦不高就一定修不成啊。”
“這樣吧，咱們一起修煉，相互監督。
“沒什麼不可能的，等你成了內門弟子，你就是靈霄派幾百年來的唯一丹修了，還怕不受重視？”
萬意眼神迷茫，回過神來，有些怔愣地看著他。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話，他現在心裡既感動又無措，他真的可以嗎？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季聞歌直接下了結論。
“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趕快休息吧，明天咱們得早點起——”
季聞歌覺得該說的已經說完，徑直走回他自己的床邊，準備洗漱睡覺。
“謝謝。”
過了許久，萬意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感謝。
不用他解釋，季聞歌也懂他的意思。
“不過，一起修煉就不必了。
“啊，真不是對你有意見，我還是習慣一個人……”
怕季聞歌誤會，萬意連忙解釋道。
“好的，我知道——”
季聞歌嘴角緩緩挑起一個笑容，笑意浮上眉眼。
萬意被他這抹笑晃了神，嘴角也微不可察地翹起一個弧度。
比他更有天賦的人都還在努力著，自己放棄豈不更可笑。
慶人常說“來都來了”。是啊，來都來了，那就試試吧。
*
夜深了，應該已經是四更天，外面除了蟬鳴再無響動。
季聞歌卻毫無睡意。
他看似是在開導萬意，實際上也是在開導自己。他的雙靈根又能支援他走到哪裡呢？
季聞歌一直說自己嚮往修仙，是單純喜歡修煉，還是隻是想擺脫從前那種單調的生活，想被朋友們環繞著，從此再也不用經歷夢魘般的孤獨？
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季聞歌害怕被人丟下，就像當初母親將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裡那樣。他怕自己成不了內門弟子，跟不上陸今安、李知樂、謝愉辰的步伐，怕剛擁有的朋友又要離他而去……
他坐在桌前，看著搖晃的昏暗燭影，翻開一本本心法——
季聞歌不敢睡，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