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 離別前的初級修羅場
“到了遠黛峰每天早點休息，別再熬夜看什麼話本。
“青宸仙尊看著很好相處，你安心修煉就是了。
“還有……”
“好了——今安。
“怎麼越來越像我爹了……”
季聞歌晃著腿坐在床沿上，笑意盈盈地看著一邊給他打點行囊，一邊放心不下不停叮囑他的陸今安。
“你還嫌我煩？
“既然如此，你自已的東西還是自已收拾吧。”
陸今安被他給氣笑了，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為他和季聞歌即將分開而感到難過。
可這個小沒良心的不僅看起來和沒事人一樣，還嫌棄他嘮叨？
他看他明明就是很期待和自已分開，好再去“拓展交際圈”……
說著，陸今安真的放下手中的衣服，轉身像是要走。
“誒？別啊——
“今安最好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幫人幫到底嘛。”
季聞歌趕忙跳下床，擋在他面前，又是賠笑又是撒嬌，總算是把人拉回來了。
陸今安壓下心中暗爽，努力繃著嚴肅的面孔，不讓嘴角輕易地上揚，伸手在季聞歌的眉心重重一點。
“哎呀！”
“以後別這麼說話……難受死了。”
不準在別人面前撒嬌，不準對別人這麼笑——陸今安就是這個意思。
“什麼嘛……你明明就很喜歡……”
季聞歌吃痛地捂著額頭，小聲嘟囔著。
他每次都這麼說，可這法子哪次沒奏過效？
“好了，東西都在這裡了——
“……聞歌現在就要走嗎？”
陸今安把包袱遞給季聞歌，這話說的極慢，生怕他聽不出自已挽留的言下之意。
可季聞歌還偏偏就沒聽出來。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仙尊還等著我的拜師禮呢。”
……
陸今安無奈地嘆口氣，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門。
季聞歌一推開門，就看到了院子中間的鮮紅身影。
“長離師兄！？
“——你怎麼來了？”
長離雙臂環胸，想起剛才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嬉鬧聲，心下不爽，眉毛也微微蹙起。
“我當然是來接你回遠黛峰的。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季聞歌驚訝於長離竟然會親自來接他，即使對方語氣不善，他還是感到有些抱歉。
“是我收拾東西耽擱了時間，不好意思啊師兄……”
“哦？那我聽剛才屋裡聊得那麼開心，還以為是故意拖延呢——
“對了，這位是？”
長離拿起腔調，裝作無意地看向陸今安。
季聞歌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奇怪。
這幾天他好不容易安撫好了長離，他可不想在這上山拜師的重要日子惹他生氣，萬一他向仙尊告他的狀，自已以後還能生存下去嗎……
於是在陸今安開口前，他搶先一步。
“這位是陸今安！這次和我一同上山，他被掌門選中作親傳弟子。”
季聞歌主動接話原本是想給長離留下積極的印象，讓他不要再計較自已晚到的事，可長離的臉色卻適得其反地越來越沉。
“這麼積極替他回答……看來你們很熟啊？”
“那是自然！我和今安從小就熟識了，他就住在我家隔壁。”
“今安”“從小”“熟識”，這些字眼長離怎麼聽怎麼刺耳，還有那語氣裡莫名的驕傲又是怎麼回事？
他上上下下仔細地對陸今安打量一番：
這外形只能說是“還可以”吧，自認為和他比肯定是差遠了，就是比他高一點……
現在不過就是個築基修士，和他這種少年天才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真不知道季聞歌有什麼可佩服的！
陸今安感受到長離不算善意的眼神，出於禮節，還是向他微微拱手，臉上的笑容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
“長離師兄好。”
同時，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長離——
說得好聽叫年少有為，說得直白點就是看起來幼稚得和年齡不符。
陸今安一眼就能看出了他的心思，還有對自已這莫名其妙的敵意的來由。
和謝愉辰相比，長離的段位就太低了，在陸今安眼裡他頂多就算個難纏的幼稚少年，完全對自已沒有任何威脅。
但想到之後的日子對方會每天待在季聞歌身邊，他還是感到煩躁，眼神也變得幽深起來。
他們之間這突然緊張的氛圍，讓季聞歌摸不著頭腦，正當他還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長離卻轉身就要離開。
“愣著幹嘛？再不走就別拜師了。”
“走！現在就走！”
季聞歌心下一驚，不知道又怎麼惹到這位祖宗，趕忙跟上。
“聞歌——”
最終還是要走了，陸今安皺皺眉，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喊住了他。
他本以為自已能控制得很好，他也知道以後還能經常見到季聞歌，可他還是心中不由得發慌。
這和之前都不一樣，從認識起，他們就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可現在、以後他們的生活漸漸分離，陸今安也不敢保證……
聽到陸今安叫他，季聞歌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糾結片刻後還是走向了他。
師兄可以一會兒再哄，但下次和今安見面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怎麼了，是還有什麼事嗎？”
陸今安不想在季聞歌面前表現出自已的焦慮不安，看著季聞歌亮亮的眼睛，他壓下繁雜的思緒，只是溫柔一笑，向從前那般。
“沒事，要照顧好自已，我們過幾天再見。”
“嗯！今安也是，那我先走了哦——”
見陸今安沒事，他也放下心來，揮揮手就趕忙轉身跑著去追長離。
“師兄——等等我啊——！”
陸今安盯著剛剛留有季聞歌溫度的手獨自出神。
季聞歌會不適應嗎？會難過嗎？會無法正常生活嗎？——那當然不會。
沒了陸今安，他在哪裡也都能過得很好，所以陸今安那些叮囑是給季聞歌的，還是說給他自已聽的？
他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已離不開季聞歌了……
陸今安獨自站在安靜的院子裡，此時周邊的景色倒讓他想起他和季聞歌初見的那天——
他的世界充滿了無趣的設定，彷彿可以一眼望到頭，直到季聞歌的出現。
十二歲的一天，陸今安照常練劍，他喜歡一個人待在府裡這些最邊緣、最冷清的廢棄院子裡，只有獨自一人時他才不用時刻維持恰到好處的笑容。
可今天不同，陸今安注意到牆頭多了一顆黑色的腦袋，他沒有理會，只是好奇對方的目的。
一套舞畢，陸今安看向牆頭，正與季聞歌對上視線。
對方金黃色的瞳孔澄澈透明，不帶一絲汙濁，眼角紅紅的，兩頰像是還帶著淚痕，陸今安可以看出他明明是難過的，委屈的。
可下一秒這張小臉上竟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哥哥，你劍舞得真好，可以教我嗎？”
陸今安怔住了，明明不想笑的，為什麼要笑？為什麼非要做違心的樣子來討好別人？
他皺了皺眉，沉下臉來，平生第一次毫不顧忌他人感受地評價道：
“太假了，笑得真難看。”
看到對方突然沒了任何表情，嘴角撇撇似是又要哭出來，陸今安一陣懊惱。
自已這是怎麼了，怎麼隨便遷怒他人？到底是因為對方表現出過於明顯的討好，還是意識到了自已平日也是這般虛偽？
他嘆了口氣，出聲安慰道：“別哭，我教你就是了。”
這次，季聞歌愣了一下後真的笑了，眼裡劃過興奮的閃光，露出嘴邊尖尖的小白牙。
陸今安看著這張燦爛的小臉，覺得院子好像都被照得亮堂了不少。
從此，他的人生也因這抹亮黃色的闖入變得不再無趣。
“我會努力一直與你比肩，
“前路坦途，祝你也祝我。”
陸今安在院子裡站了好久，心漸漸平靜下來——他也該出發去往他的下一站了。
*
“師兄你走慢點，等等我啊……”
長離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氣喘吁吁的季聞歌。
“身體怎麼這麼弱？走了一段就累了。”
“沒有，我還行……”
季聞歌在心裡狠狠翻了個白眼：也不看看你是什麼修為，走的又急又快，都不知道等等他……
長離皺著眉，覺得季聞歌看著過於清瘦了，上了峰可得好好補補。
還有，既然他走著會累，師父那裡有不少代步機關，自已全討了來送給他就是了……
至於現在，乾脆就直接用畫影帶他回遠黛峰。
“上來吧，小心點抓緊我。”
“哦，哦好。”
季聞歌第一次嘗試在書裡看到御劍飛行，心情激動不已，因為恐高，便緊緊抱住長離的腰，不留一點空隙。
長離嘴上說著“抱這麼緊，是想勒死他嗎？”
實際上，在他看不見的前面，感受到他下意識的依賴，長離嘴都快笑爛了。
雲層和山巒在腳下掠過，季聞歌感到有些眩暈，沒過多久，他就感覺畫影劍在半空中停駐下來。
“嗯，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