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佛堂
他看起來是從床上匆匆忙忙起來，又急切無比穿上的衣服，最上邊的那一個釦子甚至沒有來得及扣上，一陣風似的跑進和善堂內，惹的所有人的注視。
他卻像是毫無所查，只笑盈盈地看著我們的方向：“阿瑜！初黎！”
他爽朗的大聲笑了幾句，看起來是因為聽到了我們回來而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一見，可是我卻知道他心中另有打算。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但是卻也掩蓋不住眼底隱隱的青色，和眼眶裡面的紅色血絲。
這都是因為他整日顛倒，風流成性。
若是再這樣繼續流連於美色之間，我看他的命也熬不了多長時間。
我收回眼中的思緒，笑著站起來喊了一聲：“父親。”
只是哪怕再壓制，卻依然還是有一絲冷漠透露了出來。
小小的動靜，竟也惹得賊精似的葉初黎朝我瞟了一眼。
不怪我對父親如此惱恨，因為當年第一個提起上京城的人就是他。
不帶我孃親走的，也是他！
哪怕孃親做了再不能讓人原諒之事，可是卻也不能這般不顧夫妻情義。
要我如何不恨？
父親擺擺手讓我們重新坐下，接著輕咳一聲笑著開口：“今兒倒是趕巧，我新得了一副道真人的山水畫作，正想著讓初黎看看是不是真跡。”
聽到這話，我眼中劃過一絲嘲諷。
這打算不就來了？
算盤珠子打得我耳朵都聽聾了。
父親買的那畫作是贗品。
被人家給騙了，但價格著實不便宜。
對於葉家可能只是灑灑水，可是對於現在的寧家，卻也能夠勞筋傷骨一番。
正頭疼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終於聽到自己早兩天嫁出去的女兒帶著女婿上門了。
若是把那贗品賣給葉初黎，可能還會多掙許多銀子。
我的目光落在臉上笑得十分爽朗的臉，卻在心中重重地“呸”了一聲。
這下作的手段看起來真是讓人覺得瞧不起。
他的口袋裡面此時再也沒有多餘的銀錢共他來取悅他的那些美人小妾。
他要迫不及待的想著多撈些銀子。
就算以後葉初黎發現了那畫作是假的，也不可能再當面問他這個老丈人退銀子。
從來都沒有想一想，他的女兒又該如何自處。
葉初黎其實當場就已經發現了，他故意說出一處和真跡輕微不同的地方來試探。
最後得知，父親早就知道了，且還故意裝成不知道一般非要送給葉初黎。
葉初黎無法，也已經猜到了他的用意。
雖說心中有些惱怒，卻也沒有多說其他話。
可是等回到葉家的時候，他壓在心中的不喜就完全露了出來。
他冷笑著看著我，然後把畫作丟在我的前面。
“這是你父親賣給我的，共計一千兩銀子。”
我當時還不明白，只傻傻的撿起來開啟看，還笑著誇讚一句：“真好看。”
這句話徹底惹怒了葉初黎，也讓他帶著無比的憤怒開口吼道：“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我被他吼得愣在了原地，他卻大步流星地走了。
反應過來後，我又是生氣又是羞憤，第二天就帶著那假畫作回了寧家。
我質問著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是我親愛的父親卻一臉無辜：“我不知道這是假的啊，原本都是不打算收他錢的。”
“他非要付給我，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說完後，又責怪我：“一點點的事情就跑到家中來興師問罪，我這些年算是白養你了！”
轉過頭，卻又和三叔開口：“嬌貴的養了十六年，就算是撈點利息，也算是一種回報吧。”
“竟然還不願意？”
我被氣的差一點直接暈倒，不明白曾經在我心中那個高大的身影何時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心中對於葉初黎也更多了一些愧疚。
......
耳邊聽得葉初黎乾脆地答應了下來，又讓我不由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極為複雜，連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說。
要是再次發生前世的那件事情，我豈不是又白白遭他罵上一頓？
一想到那個場景，我的心中就覺得十分憋屈和憤恨。
不過此時滿屋子的人，卻也不是開口說話的好時機。
葉初黎倒像是發現我有些不對勁，斜著眼睛瞄了我一眼。這一眼像是在詢問，不過到底是沒有說話，就已經到了吃飯的時候。
就在和善堂內。
因為是家宴，也沒有那麼多講究，分成兩個桌子也就行了。
我匆匆吃了些飯菜，也沒有和大家閒聊的興趣，藉著更衣的功夫出了門。
在長廊上等待片刻就看到葉初離也跟著走了過來。
這人果然是聰明，剛剛那淺淺的一眼竟然就能夠讓他發現自己是有話要和他說。
他並沒有走近，離得我有五步遠，臉上也帶著些不耐煩。
“你要和我說什麼？寧氏，不要像是見不得人一般。”
一看到他那恨不得不和我相處的樣子，我就有些煩躁和要爆粗口。
伸出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忍住了，上前兩步離他近一些。
為了防止讓別人聽去，我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幾眼，才低低開口：“父親剛剛讓你去看的畫作是贗品，你到時候千萬別上他的當。”
像是有些驚訝我會和他說這些話，他的眉頭挑起來，神態帶著十足的懷疑。
我努力保持著心平氣和：“他說要送你，你若是推辭不過就收起來，可不要給他一點點銀錢。”
我看到他像是不在意的伸出手挖了挖耳朵，根本就沒有把我的話當成一回事。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義正言辭的最後警告他：“醜話說在前頭，反正事情我也已經和你說清楚了，要是因為你自己的面子問題而掏出銀子來，可不關我任何事情。”
“當然了，你也不要來侮辱我！”
葉初黎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寧瑜，你爹有你這樣的女兒可真是福氣。”
“看到你瘋起來不分敵我亂殺一通，我就放心多了。”
我努力壓制下去的暴躁終於忍不住了。
“葉初黎，你就是一個混蛋！”
說是混蛋還算好聽，若是繼續在這裡再待下去的話，可能還會說出更多難聽的話。
我有罪，學了那麼多年的禮儀，如今全部都還給了先生。
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歇歇火！
也已經做好了打算，他若是再次藉著這件事情找我的麻煩，我必定要讓他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寧家後院我熟悉得很，左右拐了幾道彎，就看到立在眼前的那座佛堂。
是孃親特意讓人建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