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母妃

“阿宿，來吃飯了。”一道溫婉的聲音傳來，添了一抹恬靜，“今天母妃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哦。”

沈言安尋著聲音看去，入目的是一個身姿妙曼的女子，宛如一株幽蘭，溫柔的眼神含著笑意，嗓音帶著江南女子獨有的清軟。

小景宿此時不過五六歲的樣子，眼睛裡仿若裝著星辰，邁著小短腿朝母后奔去撲進了她的懷抱。

“母妃。”稚嫩的嗓音帶著不加掩飾的愉悅，畫面流轉著動人色彩。

“乖。”姒榕輕撫了撫撲進她懷裡的人，將一旁桌上晶瑩剔透的桂花糕拉到面前，青蔥纖細的手指拿起一塊喂到小景宿的嘴邊。

“很甜。”小景宿盡其所能咬了一大口，笑得眉眼彎彎，像是夜空中璀璨閃耀的星星一般熠熠生輝，而那雙眼眸和母妃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笑起來如同流轉的星河般絢爛奪目。

不愧是系統認定的美人。

沈言安難掩內心的愉快，好想快點看見宇文燁的眼睛，在他那副神顏上定是點睛之筆，每天對著這樣一個美人，她肯定任勞任怨。

雖是夢中，但沈言安是身臨其境，穿越到這幅畫面中，畫中人看不見她，她卻可以在這幅畫面裡隨意走動觀察。

系統這方面做的不錯，不過這是新加的功能嗎，前兩世都沒體驗過。

沈言安坐在石桌的另一端，看著面前這幅溫馨的畫面，看著姒榕一塊一塊喂著小景宿吃桂花糕，小景宿都是乖乖張口。

現在的宇文燁看著挺開朗愛笑的啊，一口一個母妃叫的她心都要化了。

可為什麼現實中的他那麼生人勿近，冷漠而疏離。

不及她深想，畫面一轉，眼前漆黑一片，只能模糊地看到大床上縮著一團，走近些才發現小景宿捂著肚子，精緻的眉眼皺到一塊，渾身發抖，衣服被冷汗浸溼，卻沒吭一聲，叫人看著好不心疼。

這點倒是和現在像的很。

沈言安下意識想去觸碰疼痛難忍的少年卻直直穿了過去。

她無法碰到他。

溫柔的母妃去哪了，沒看見自已的寶貝兒子都疼成這樣了嗎？

沈言安皺眉，門外也沒人侍候，甚至在天氣有些寒涼的夜晚蓋的還是夏天的薄絲絨被。

真是奇了個怪。

“阿宿，疼嗎？”門忽然被推開，白日裡溫婉的女子此時披散著頭髮，也是極美的，不過在漆黑一片中倒顯得有些詭異了。

“母妃，不疼。”床上的人氣息有些弱，但還是堅持道。

“阿宿不要妄言，母妃知道你不怕疼，這次特地加了兩份呢，阿宿不要辜負了母妃的一番心意呀。”姒榕輕輕勾唇，走到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縮在一團的小小少年。

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沈言安卻看得清清楚楚——那張絕美的面龐上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母親看著自已孩子時的表情：厭惡、狠戾，譏諷。

沒有絲毫的疼惜和不捨，即使床上的不是自已的孩子，也不應該如此。

不知為何，這些神色交織在一起，彷彿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了沈言安的心臟，讓她感到一陣酸澀和疼痛。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是我，明明我們本該幸福的，為什麼你長的不像他呢？他是你的爹爹啊，你怎麼能不像他像了那個狗皇帝呢？為什麼？！阿宿，你告訴我啊，為什麼是我！”女子有些瘋癲，看向少年的眼神很是瘋狂，清軟的嗓音此刻聲嘶力竭的怒吼著，無端的令人心生懼意。

小景宿不說話了，像是習以為常一般，緊閉著眼忍耐著疼痛，沒有流淚，也沒有喊疼。

看著還在無故發癲的女子，她感覺到，她的拳頭，硬了。

“阿宿，你好好睡覺吧，我要去尋你爹爹了，他還在等我睡覺呢，你乖乖的。”女子想到了什麼，面上又恢復了熟悉的樣子，唇畔帶著溫柔的笑意，施捨般的抬手輕輕揉了揉少年的頭髮，“乖乖的，爹爹才會喜歡你。”

此刻，沈言安只覺得姒榕臉上的笑意刺眼得很。

畫面再一轉換，又是那盤熟悉的桂花糕，也是那道熟悉的溫婉嗓音，“阿宿，今日母妃又做了桂花糕哦，快來嚐嚐。”

沈言安本以為經歷了上次，小景宿會猶豫，會拒絕。

但他沒有，仍舊和上次一樣，撲進母妃的懷抱，姒榕遞給他什麼，他就吃什麼，一點不剩。

沈言安在旁邊看著有些急了，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想把那盤桂花糕掃到地上，卻又是直直穿了過去。

“很甜。”小景宿依舊道，看著姒榕，眼神依舊亮亮的，好像在說，母妃你看我吃完了你誇誇我。

“乖。”姒榕也笑了。

小景宿滿意了，不在意地抹去從口中滲到嘴角的血。

“母妃，你看我乖乖的，

你不要離開我。”

記憶碎片快要結束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小景宿的心聲。

而結果是什麼呢。

是乖乖的，乖乖的吃下餵給你的毒，乖乖的被她拋棄。

她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自已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即使隔著再大的深仇大恨，也不應該如此。

可以不愛，但不能利用愛，去傷害他。

她沒記錯的話，他們住的地方，是皇宮中不亞於冷宮的偏殿，宮中任何嬪妃貴人都可以來踩一腳，而皇帝，從來不會來這邊。

姒榕如今的處境固然不好，而且話語中聽出來，她應是被迫入宮的，在宮外或許還有自已心屬的人，可小景宿是無辜的，他逆來順受，不過只是想得到母妃一點點的愛，讓他感覺到，自已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