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往事2
絮兒在老鴇門前跪了三日。
直到三個月後,晚娘的臉上才又浮現出笑容,身子也奇蹟般地養了回來。
也就是晚娘能站起來的那天,照顧她的人換成了新來的小丫頭。
而絮兒,接客了。
晚娘氣急,日日摔東西咒罵她下賤。
絮兒沒有辦法,只得對她說是自已也想試試被男人追捧的滋味。
卻沒想這句話刺激到了晚娘,她每日拼命吃飯,努力多動,哪怕累的滿頭大汗,也咬牙瞪著她繼續。
沒想到被大夫斷言即便緩過來也極難恢復成正常人的晚娘,竟然緩過來了。
她恢復了的第一件事便是接客。
哪個客人看上了絮兒,她都要拼了命的搶過來。
不論是伏小做低,還是付出些別的。
絮兒明白她是怎麼想的,但那件事,她不能說。
她太瞭解晚娘了。
若是知曉自已治病的錢都是絮兒賣身換來的,她絕不會喝一口藥。
即便現在知曉了,也會認為是她害了自已一生,將來更難以自處。
那便這樣吧,也挺好。
絮兒開始躲著她。
她發現只要自已不接那麼多客人,晚娘也能歇一歇。
過了幾年,老鴇不行了,兩人手頭都攢了些錢,便一個自贖去了別的樓,一個買下了瀟湘閣。
許是絮兒本身便是丫鬟出身,因此教人總是教不好,樓子裡的姑娘雖都是苦命人,但也都不令人省心。
她一直覺得是自已的報應。
畢竟哪家老鴇還要接客的?
但晚娘當年那般待她,她也應當那般對待別的姑娘,才能傳承下去,不是嗎?
也因此,這次服軟,有怕玉樓春難以維持的苦,也有她小小的私心。
她,已許久未曾見過她了。
看見她過得還好,真好啊。
晚間,燈火輝煌的風月樓內卻冷清得很。
姐兒們一個個緊張地捏著帕子,不敢發出聲音。
門前坐著的那道清瘦身影,似乎散發著濃濃煞氣,明明已入了夏,眾人只覺得彷彿又倒了春寒。
如月面上泛著寒霜,一手握拳放在桌上,另一手死死揪著帕子。
少傾,出去打探訊息的人回來了,恭恭敬敬躬身在如月身前,眼神還在如月胸口四處亂瞄著:“回姑娘的話,瀟湘閣還開著,那群公子哥也都去了,我聽得有人叫他二爺,具體什麼身份沒打探到。”
“滾!”如月一腳踢在那馬伕膝上,轉身走了。
“嘁。”那馬伕不屑地撇撇嘴,也不生氣,往外走去。
如月回了房中,親手寫了一封信,然後安排人送了出去。
眼看天氣越來越熱了,洛璠在府中待的也愈發懶惰了起來。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然後隔三差五聽溫大寶彙報一下鋪子裡的情況。
從金海郡到京城的線路已然梳理得十分明白。
中途設了三處落腳點。
這三處實質上都是製冰的地方,方便在路途中換了新的冰塊,能保證海產新鮮抵達京城。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洛璠叮囑溫大寶,讓蒙大夫將藿香正氣散改良成能隨身攜帶的藥水,給易明坤安排給鏢局的人喝。
當時靖水樓開業的佈局,金海郡守的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稍加打聽便知曉此乃二皇子協助佈局,因此回去後從上到下都心悅誠服地聽從易明坤的調配,易明坤也沒浪費這一個月的時間,在鏢局明裡暗裡安插了不少人手。
龐仁即便知曉也只敢眼睜睜看著,甚至還得讚一句做得好。
易明坤覺得有些好笑,但也明白這些在一個地方混到頭的人,就是盼著有一條其他的繩子,能給他們引導一個方向,到一個新的領域繼續往上爬。
海產加工的活計都包給了以于傑一家為首的窮苦海民。
為此,易明坤特意督促龐仁在離海邊不遠處建了一座院子,裡面專門進行海產分類、處理以及烘乾。
為此于傑還曾悄悄找過易明坤,他問:“易叔叔,我想問問您跟王天和溫大哥是不是認得的?”
見易明坤挑眉看著他並未答話,他面紅耳赤得一邊擺手一邊補充:“我,我只想著若不是認得,這種好事怎麼能落到我家頭上。您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我與王天,是朋友。”
易明坤不置可否:“這便是好事了?”
于傑認真點頭:“是,這等安穩的生活,對我們普通海民來說是從前想不到的日子。現在每日吃得飽穿得暖,還有活計做,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說著,他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包裹:“當時說帶王天趕海,都沒來得及,這是我用貝殼做的小禮物,能麻煩易叔叔幫我帶給他嗎?”
易明傑看著他黝黑泛紅的臉蛋上,如黑琉璃珠子一般的瞳孔,實在狠不下心拒絕。
“我騎馬回去,這禮物禁得住顛簸?”
于傑看著易明坤這是答應了,高興得後槽牙都笑了出來:“不會,結實得很。便是壞了也沒事,左右是我自已做的,我再做便是。”
易明坤接過少年手中的包裹,低聲道:“以後未必沒有見面的機會。快回去吧。”
于傑雙眸一瞬間睜大,彷彿心中下了什麼決心,堅定“嗯”了一聲便往外走,走到門前還用手壓了壓臉頰,確定自已看起來很平常才回去。
易明坤在身後看得發愣,這小孩,心這麼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