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同情每一個身不由己的人

張綰在和霍有楚聊天的時候，秋枝來找張綰。

說是蘭嬪忽然暈了過去，想要讓張綰去看看。

張綰一聽陳姐姐暈倒，她也有些著急。

她直接起身和霍有楚告辭，然後就往殿外走。

霍有楚也起身：“朕與你一起去。”

張綰也沒有阻止。

兩人很快就到了漪蘭宮。

此時殿內惠嬪已經到了。

惠嬪看到張綰和霍有楚，就給兩人行禮。

張綰直接把惠嬪從地上拉起來。

“王姐姐，陳姐姐這是怎麼了？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嗎？”張綰有些好奇。

而且蘭嬪也沒什麼病症，怎麼會忽然暈了過去。

“前一會兒陳府傳來了訊息，說是陳夫人今晨去世了，陳姐姐就是聽到這個訊息，才忽然暈過去的。”惠嬪解釋。

畢竟能讓蘭嬪在意的人就只有兩個。

一個是年少時的青梅竹馬，一個就是她母親。

她曾經已經失去了少年時的摯愛，如今連最在意的母親也沒有了。

這相當於撐著蘭嬪的柱子轟然倒塌。

——

太醫也只是說了一堆張綰不是很能聽懂的四字話術。

不過大概也知道是蘭嬪精神上崩塌，所以才暈過去的。

而只要人醒過來的話，就沒事了。

可話這麼說，但蘭嬪能不能醒過來，都未可知。

張綰也知道古代人很脆弱，有些在她眼中的小病都能要人命。

霍有楚的事情也多，張綰就讓他先回去，等蘭嬪醒了會去告訴他的。

對於張綰的話，霍有楚答應了。

他留在這裡，這一屋子的人都不自在。

而且還有陸陸續續來看蘭嬪的妃子們也會戰戰兢兢的。

張綰送走了霍有楚，這才有些擔憂的回到了內屋。

她確實很擔心。

因為張綰自出生到現在，都還沒有身邊人去世的記憶。

所以張綰是很害怕的。

明明蘭嬪才二十四歲，她還很年輕。

來看蘭嬪的人一撥又一撥，就連太后都讓姜姑姑來看看蘭嬪。

只是蘭嬪並沒有醒過來。

甚至還發了燒。

張綰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讓蘭嬪病好。

她既沒醫術，也沒系統空間，只能依靠這個世界的太醫和蘭嬪自已。

可張綰覺得蘭嬪應該是不會醒過來了。

她最在意的兩個人都從這個世界上離開了，所以只有離開這個世界，她就能和在意的人相聚了。

可張綰並不是這樣的。

她是有在意的人，也在意爸媽，可張綰最愛的也是自已。

現在的她想不到回去的辦法，唯一覺得可行的就是走完原主應該走的路，這樣她就能回去。

但這幾年她也不可能怨天尤人，當然是要怎麼開心怎麼來。

若是她能從這個世界離開，那她就要比以前多活幾年。

甚至能比很多人體驗到了別樣的生活。

之前的張綰是這麼想的。

可她融入到了這個世界裡。

即便不多，可也融入了。

像是她喜歡上霍有楚，像是她不想秦氏去拼那個兒子，像是現在也不想蘭嬪病逝。

張綰一直都覺得自已站在上帝視角，可這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早就把她從高空中拉到了地面上。

和這些人平視。

——

蘭嬪當晚就發了高燒。

雖然醒過來了，但人神志不清，什麼都吃不進去。

吃什麼吐什麼，連藥都喝不進去一口。

張綰明明和蘭嬪並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可還是一直守在蘭嬪的身邊。

她不知道自已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她是真心的想要蘭嬪活下來的。

可蘭嬪到底沒有熬過去。

在臘月初的時候，她還是去了。

在蘭嬪嚥氣的時候，張綰並沒有守在身邊。

在她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還是嘆息一聲。

霍有楚安排內務府和司禮監和禮部的人一起負責蘭嬪的喪事。

而蘭嬪是從舊邸跟過來的老人，以嬪位下葬自然是不合適。

所以霍有楚晉了蘭嬪的位分，以妃位的等級下葬陳如容。

張綰在漪蘭宮坐了一下午。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送走的第一個人。

要說有多傷心，也沒有特別傷心。

她只是覺得人類確實很脆弱。

明明半個月前還很鮮活的人，如今已經和她天人永隔。

張綰等傍晚些，她才離開漪蘭宮，然後去看了惠嬪。

惠嬪和蘭嬪關係要好。

以前在東宮時兩人就住在一個院子。

後來入了宮，兩人居住的宮殿也是很近。

現在蘭妃去世，惠嬪必然是很傷心的。

張綰入了春翠宮，惠嬪的宮女看到張綰過來，就想要入殿稟報。

只是張綰並沒有讓宮女通報，也沒讓鶯月和葭月跟著，她一個人入了殿內。

殿內只有惠嬪和她的貼身宮女綠芙。

惠嬪的眼睛又紅又腫，估計嗓子都啞了。

綠芙看到張綰時，也有些意外。

她連忙給張綰行禮。

惠嬪聽到聲音就立馬抬頭，甚至擦掉了臉上的眼淚。

“阿綰，你怎麼來了？”惠嬪起身看向張綰，聲音有些沙啞。

“我來看看你。”張綰拉著惠嬪坐下。

其實安慰的話張綰也說不清楚。

只是人也走了，再傷心也沒用。

“阿綰，謝謝你。”惠嬪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這笑容倒也不是逞強。

她是真的很感激張綰。

阿容病著的時候，也是阿綰一直守在她身邊。

甚至比自已時間還多。

惠嬪有些不懂，為什麼張綰對一個關係其實也就普普通通算不上特別好的人這麼上心。

能在漪蘭宮一坐就是一下午。

看她微紅的眼眶，必然也是難過的。

“阿綰，你為什麼也這麼傷心？”惠嬪不懂，也就問了。

她知道和張綰相處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當年太子妃對她們也很好，但她們也更擔心太子妃。

她們總覺得太子妃自已一個人擔著那些東西，心中肯定是很難受的。

可她又從不曾和自已說這些。

但張綰不同，她總是和她們分享自已的喜怒哀樂。

高興了會和她們分享，難過了會抱著枕頭來找她們要和她們一起睡。

就連看話本看得傷心了，也要拉著她們一起看讓她們跟著她一起。

可即便這樣，惠嬪和蘭嬪都知道，張綰不止對她們這樣，對這宮中每一個女子都是這樣的。

無論是妃嬪，還是宮女。

但惠嬪和蘭嬪都知道，她們並沒有對張綰特別好，只是因為她和麗嬪年紀小，作為姐姐，自然是要稍微照拂著她們一些。

可張綰對她們的好，已經超過了她們對張綰的好。

“因為，我同情陳姐姐。”張綰回答。

她同情，同情每一個身不由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