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崔文昇點點頭,趙長時就走向乾清宮。

太監崔文升為是鄭貴妃的內侍,在坤翊宮地位是巋然不動,深受鄭貴妃喜歡,為人陰險狡詐,野心勃勃,卻如主子鄭貴妃一樣是一位冬烘頭腦。

坤翊宮的心計、算計都玩不過李太后和王皇后,明神宗朱翊鈞又不敢違逆母后,這也是引發國本之爭的原因之一。

朱翊鈞不喜王恭妃,曾試圖違背祖制廢長立幼,奈何母親李太后干預,便作罷。

明神宗朱翊鈞不曾動廢后的念頭,是因為廢皇后簡單,立鄭貴妃為皇后比立朱常洵為太子更難更糟心。

在李太后面前,朱常洛的天子之位不可動搖,皇后可是賢德的王喜姐,或是不得寵的王恭妃,絕不可能是驕橫的鄭貴妃。

廢后只會讓明神宗朱翊鈞與王恭妃綁在一起,明神宗朱翊鈞老奸巨猾,自然不會把自已的處境弄得如此糟心。

在趙長時眼裡,當今皇上是朱翊鈞,太子是朱常洵或是朱常洛,都不是很重要,作為錦衣衛,趙長時只為明神宗朱翊鈞辦事,朱翊鈞想立誰為太子,趙長時就為誰辦事。

趙士楨從乾清宮裡走出來,趙長時作揖道:

“父親。”

趙士楨把趙長時拉到一旁質問道:

“你來做甚?”

趙長時指著身旁的一排護衛說道:

“今日是兒當值!”

“父親昨夜未歸家,娘甚是牽掛,一直再問父親去何處當值?”

趙長時找了一個託詞,想問出父親趙士楨昨夜去了何處。

趙士楨遲疑了一下,眼神似乎有些閃躲,又故作鎮定的說道:

“昨日皇上召見,在乾清宮探討書法,出宮時已是酉時,宮門關閉,故在武英殿中歇息!”

“父親十二時辰均在宮中?”

趙長時審視犯人一般看著父親趙士楨,趙士楨“嗯”一聲點點頭,把妖書推得一乾二淨,趙長時心中的懷疑也無法繼續推測下去。

朱賡和沈一貫朝著乾清宮走來,趙士楨瞧了一眼遠處的兩人匆忙囑咐趙長時道:

“今日是你孃的生辰,早些回家。”

趙長時點點頭作揖,趙士楨朝著朱賡和沈一貫走去,三人互相作揖問候一番,趙士楨消失在趙長時視線裡。

朱賡跟在沈一貫後面逐漸靠近趙長時,趙長時帶著一眾錦衣衛從兩人身旁路過。

趙長時作揖問候道:

“沈閣老…朱閣老。”

身旁的護衛也跟著作揖:

“沈閣老…朱閣老。”

沈一貫未理會趙長時,朱賡作揖也是未語,兩人步伐急切,神情慌張的走進乾清宮。

趙長時低著頭斜眼看著兩人手中的奏疏,對著身旁的一排護衛使了一個眼色,護衛繼續前進巡邏皇城。

趙長時則前往東緝事廠,一位弱冠之年的太監招呼趙長時在前廳等候。

趙長時第一次見這個小太監,小太監長相雖談不上俊美,但也算英俊,全身有一股書生及富家子弟氣息。

趙長時坐在官帽椅上,一隻手把弄著桌上的茶盞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劉時敏。”

小太監翻閱著典籍,不停的在宣紙上記錄著。

劉時敏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陳矩認的“乾兒子”,性情溫和,光明正直,家窮的人又或者有不幸遭遇的人才會來宮裡當太監的,而劉時敏卻不是,劉時敏是世襲延慶衛指揮僉事。

從拱衛司改革後增設儀鸞司而來,有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南北鎮撫司鎮撫、千戶,與國子學分官平級,秩正四品,劉時敏父劉應祺,更是官至遼陽協鎮副總兵。

在十六歲那年,劉時敏因感異夢而自施宮刑,不久就被選入皇官,加之父親劉應祺與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陳矩交好,故隸屬陳矩名下。

聽聞劉時敏,擅長書法且博學多才,卻是寡言之人,故陳矩安排他記錄宮廷事蹟,太監陳矩徒弟眾多,但有名分的卻只有劉時敏一個。

“陳公公眼光還不錯!”

趙長時喝了一口茶水滿意的說道。

劉時敏停下手中的事,合上書,對於趙長時的話是莫名其妙,但一向話少的劉時敏還是“哦”了一聲。

趙長時環視一週東緝事廠陳矩的住所,莊嚴肅穆,與河邊直房無二樣。

劉時敏忙完了手上的事,對於眼前初次見面的人顯得束手無策,手上無所事事又不與趙長時交流顯得自已無禮數。

劉時敏鼓起勇氣說道:

“趙大人,我師父巳時至未時在乾清宮伺候皇上,申時回廠,現在已是申時,估計快回來了。”

趙長時看著劉時敏合上的書籍說道:

“酌中志?”

劉時敏羞澀的點點頭說道:

“此書詳細記述了自已在宮中的見聞,奴家才學疏淺,取名酌中志。”

趙長時問道:

“我可以看看嗎?”

劉時敏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書籍,然後遞給趙長時一書說道:

“這是著好的,趙大人可以帶回家看。”

趙長時將此書收起放入懷中致謝道:

“多謝。”

陳矩走了進來,陳矩看見趙長時很平靜,似乎已經猜到趙長時此行目的,趙長時倒了茶水,陳矩坐下喝了一口茶水。

陳矩開門見山的說道:

“首輔沈一貫上疏為自已辯護外,為了避嫌,待罪在家,閉門不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朱賡上疏報告,請求避位。”

“那皇上呢?”

趙長時悠悠開口問道。

陳矩喝了一口茶應道:

“對於沈一貫、朱賡皇上慰諭有加,下旨除了廠衛五城捕緝事衙門之外,在外撫按等官也要嚴加訪查。另外被妖書提及的王之楨、王名世、玉承恩、王世揚、張餋志都紛紛上疏自辯並“求罷斥”,皇上均批覆“奸書謗人豈有自著姓名之理?令密訪真正罪人以聞。”

“皇上批覆《續憂危竑議》後只問了張位的事兒!”

陳矩繼續說道,語氣漫不經心,實則迷惑趙長時的判斷。

張位,曾是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因招權示威,被朝臣彈劾,萬曆皇帝朱翊鈞將他停職閒居,又因妖書《憂危竑議》,御史趙之翰檢舉張位是主謀,萬曆皇帝遂下詔革職為民,親友均受株連。

萬曆皇帝朱翊鈞看到妖書,竟是關心被自已革職數載的張位,是心中芥蒂,還是隨口一問?趙長時心中疑惑不解。

趙長時雖對待事情一向追根問底,但也是有分寸的人,有些事只要稍加提醒,就會適而而止,陳矩自然是瞭解他的,便吩咐道:

“汝勿摻和此事,諸事需與汝父趙士楨商議,切不可妄自行動。”

“是,師父。”

趙長時行禮作揖。

“時敏,送客!”

陳矩站起來走進書房,劉時敏送走了趙長時。

趙長時走在出宮的途中,背影甚是孤寂,七年來,錦衣衛千戶趙長時與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陳矩之間因為白衣少年陳經綸有了一種非近非遠的關係。

趙長時與太監陳矩,一路相伴,心靈相交,算不上親近,也算不上生疏,若有一天陳矩知道眼前的趙長時不是陳經綸,這段關係將如泡沫一般即刻破碎消失。

萬曆皇帝朱翊鈞對妖書一事頗為上心,或許是因為牽連鄭貴妃和福王朱常洵,或許是其他不可公佈於眾的原因。

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陳矩日日都要到乾清宮裡向朱翊鈞稟告事態發展。

陳矩稟報:

“妖書一事持續發酵,京師人人自危,朱賡和沈一貫因妖書牽連回家待罪,閉門不出,內閣均由沈鯉坐陣,事發至今,錦衣衛、東廠、五城巡捕衙門全城搜捕,線索有一二。”

“哦~?”

萬曆皇帝朱翊鈞吃驚又疑惑,一副看客的樣子。

陳矩繼續稟報:

“荊州府同知胡化上疏舉報儒學訓導阮明卿和妖書有關,隨後給事中錢夢皋上疏郭正域、沈鯉與妖書有牽連,主張嚴查到底。”

“爾以為?”

萬曆皇帝朱翊鈞拿著幾份奏摺若有所思的問道。

陳矩行禮作揖道:

“依奴才之見,朝中黨派眾多,老奴知道的就有浙黨、東林黨、宦黨、齊黨、楚黨、昆黨、宣黨,以浙黨、東林黨為首,又分兩派,浙黨以沈一貫和朱賡為首,東林黨是以沈鯉為首,但近年來浙黨獨大。”

明神宗朱翊鈞“哦”了一聲打斷了太監陳矩的話,朱翊鈞沉思片刻之後又命令道:“你繼續。”

太監陳矩繼續稟報:

“陳年,沈一貫本是郭正域學館教習師,但未行弟子之禮,沈一貫心中埋怨,郭正域主理“楚宗案”時,與沈一貫意見相左,被御史攻擊,故辭官歸故土;沈一貫和沈鯉一向不和,郭正域是沈鯉最得意的門生,沈一貫本就憎恨郭正域,沈一貫抨擊郭正域,沈鯉和郭正域,雙雙受重創。”

“楚宗案”明神宗朱翊鈞親自派人查辦,對此事甚是清楚,明神宗朱翊鈞不想陳年舊事重提,也不想去聽內閣官員之間的長長短短,便提醒道:“這事,朕知曉。”

太監陳矩知道明神宗朱翊鈞不想提及“楚宗案”便轉了話題。

“沈鯉是妖書中唯一沒有被提及之人,若妖書把內閣首輔沈一貫拉下去,對沈鯉也是極為有利的;但若沈一貫借妖書趁機挾私報復沈鯉,則演變成浙黨惡鬥東林黨。”

“妖書怎又成了黨派之爭?”

明神宗朱翊鈞怒視著太監陳矩問道。

太監陳矩跪地叩拜道:

“奴才認為妖書構釁造間,且肆毒朝紳,相互攻訐,人人自危,今又黨政紛沓,相互傾軋,國本攸關,查明妖書,穩固國本,當屬重中之重!”

萬曆皇帝朱翊鈞聞言,方知妖書不僅僅是國本之爭,更是黨爭,已危及社稷,臉色開始凝重,但想起內閣那群老東西鬧心自已這麼多年了,這不行,那不行,倔脾氣又開始鬧騰,一心想要看看那班老東西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朱翊鈞批覆後把奏疏遞給陳矩命令道:

“明查阮明卿,嚴查郭正域。”

冬日飄雪,紛紛揚揚,京城的寒冬本該寂靜,卻因妖書一事,滿城喧鬧,人心惶惶。

神機營右副將署都督僉事陳汝忠命錦衣衛巡城御史康丕揚奉包圍了沈鯉的府邸,並進行搜查。

康丕揚又帶人逮捕了京城名醫沈令譽和名僧達觀和尚,同時,京城的大街小巷,錦衣衛和東廠到處抓人,只要拿著妖書的人一律抓走審問。

郭正域的家僕毛尚文走在小巷裡,看見錦衣衛包圍了一處攤販,一向喜歡看熱鬧的毛尚文便湊過去觀看。

毛尚文一不注意擠到一位錦衣衛,錦衣衛惡狠狠的瞅了一眼毛尚文,覺得毛尚文有些眼熟便大聲問道:

“您不就是太子老師禮部侍郎郭正域的僕人毛尚文嗎?”

神機營右副將署都督僉事陳汝忠聽到“郭正域”三個字,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笑眯眯的瞅著毛尚文命令道:

“妄自議論妖書,抓起來。”

“冤枉啊,我路過此處便過來瞧瞧,未議論妖書,大人明查啊。”

毛尚文被錦衣衛抓起來掙扎著解釋道。

陳汝忠知道郭正域被革職歸故土,但是不知道郭正域何時回鄉,於是走近毛尚文問道:

“你可知郭正域何時啟程?”

毛尚文如實回答:

“郭侍郎歸鄉,遣散了眾多家僕,我也不知道………聽說今日楊村湖面冰封解凍,便啟程。”

陳汝忠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不顧及情面的命令道:

“帶回去,嚴加審訊。”

“冤枉啊…冤枉啊…”

毛尚文被錦衣衛帶走。

郭正域馬上要離開京師,陳汝忠神情慌張,書信密告首輔沈一貫,便前往楊村,沈一貫得知郭正域要離開京師,便命令陳汝忠逮捕郭正域,郭正域未及出都,陳汝忠的部下便攔下舟船。

“喂…把船停下…快把船停下…。”

一位騎著高頭大馬的錦衣衛對著舟船喊道,船家見是錦衣衛慌張的停了船,船艙一位僕人扶著年過半百的郭正域走出來。

陳汝忠帶著護衛正朝著舟船走來,舟船四周錦衣衛巡邏圍攻,箭弩相向。

郭正域見此陣勢便問道:

“陳都督,您攔郭謀的官船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陳汝忠應道:

“我是奉內閣首輔沈閣老之命前來請求大人與卑職一同轉回京師,有要事相商。”

“老夫承蒙聖上恩准,罷職回籍,不再過問朝堂之事,麻煩您替老夫轉告沈閣老,郭謀訪鄉心切,若有要事相商,請他另擇高明!”

郭正域鄙視的看了一眼陳汝忠,轉身準備上船。

“等等,沈閣老特意叮囑卑職,此事只有郭大人能辦,卑職就算抬也要把大人抬回京師。”

陳汝忠叫住準備上船的郭正域,身旁的錦衣衛拔出繡春刀。

郭正域轉身應道:

“不在其職,不謀其位,轉告沈閣老郭謀去意已決,永不回京。”

陳汝忠命令道:

“郭侍郎,得罪了,來人,拿下。”

不遠處持弓箭圍攻的錦衣衛身後站著錦衣衛千戶趙長時和錦衣衛總旗盧義。

盧義見陳汝忠身旁的錦衣衛抓了郭正域,拔出腰間的繡春刀說道:

“大人,你呆在這裡,我帶人去救出郭侍郎。”

趙長時搶過盧義手中的繡春刀插進刀鞘說道:

“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陳公公說保護郭侍郎,沒有說不讓陳汝忠帶走郭侍郎。”

朱常洛的先生郭正域入獄,孟夏書信告知太子朱常洛,朱常洛甚是擔心。

慈慶宮裡朱常洛焦急的踱來踱去,不停的問身邊的侍從:

“為什麼想殺我的好講官呢?”

語言有時候它刃人於無形之中,根本不見血,身旁的侍從聽到此話都很驚懼,不敢回話也不敢阻止。

趙長時自妖書重現便奔走於京師各個角落,孟夏已多日未見趙長時。

“咚…咚。”

南宅子的門響了幾聲,陳茶子開啟門,一位和尚火急火燎的跑進南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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