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婆祭祖後,龔山虎和胡小花,最終還是把柳娃送到了妖皇廟前,任他自生自滅。
族人們見此,紛紛吐了一口惡氣。
祭精怪也罷,喂獸龍也罷,總算是把這個天生孽畜送走了。
自那以後,胡小花以淚洗面,每日裡,帶些供品,去妖皇廟前跪拜。
每隔幾天,龔山虎總會偷偷上山,捉一隻母獸,捆到老桑樹上。
無論是颳風下雨,他們都風雨無阻。
身為孩子王的胡纖柔,隔三差五也會帶著一群脫胎換骨的孩子們,動不動就衝向了妖皇廟。
…………
話說,剛滿“百日”的柳娃,自從被丟棄到了妖皇廟前,就變成了一個天生地養的棄嬰,再次變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前世,他就是孤兒,這一世,再次淪落為孤兒,他不認生,也不認命。
“荒野求生,先找庇護所!”
小胳膊小腿的柳娃,雖然還不能走,但是能爬。
當夜,他就爬進了妖皇廟裡,抱著毛團小鳥就睡著了。
說來也怪,那毛團小鳥比暖手寶好用的多。大冬天裡,抱著它全身都暖和。
等到天亮,柳娃聳了聳鼻子,被一股香味弄醒了。
睜開眼,就看到妖皇廟前,胡小花擺放好了的供品,又看到了老桑樹上拴著一頭半死不活的母獸。
霎那間,柳娃眼前一亮。
“吃、吃、吃!”
渴了,就喝母獸的奶;餓了,就吃廟前的供品;困了,就爬進妖皇廟裡倒頭大睡。
天為被,地為床。
時不時,還有“小姐姐”胡纖柔,領著一群孩子兵,抱著自已“舉高高”。
柳娃的日子,過的倒也算逍遙自在。
…………
歲月如梭,一年過去了。
柳娃舒坦了,黃皮子精難過了。
首戰失利後,嚇得它連西山都沒敢回。
自從被胡纖柔弄瘸了一條腿後,黃皮子精,幾乎跑遍了共谷的每一個角落。
瘸了腿,傷了尾巴,妖風都不好使了。
它,翻山越嶺,遇山開路,遇水架橋,尋訪了一座座五聖廟,拜訪了一處處精怪窩,只為了治腿。
整個共谷,到處都是臭鼬子的味道。
眾所周知,“狐黃白柳灰”,作為護佑村落的妖皇廟五使,掌管一方土地,各有精通,各有擅長。
狐聖,畫皮術精妙、魅惑術致幻。
黃聖,風毒術陰毒,撞客術控魂。
灰聖,五遁術迅捷,運財術偷盜。
白聖,針醫術救人,針殺術傷人。
柳聖,纏身術難纏,蛇毒術無解。
但是論起“治病救人”、“續筋接骨”的本事,最厲害的還是白聖,刺蝟一族。
可是,讓黃皮子精失望的是,自已的瘸腿,就連一個修行千年、快成妖王的“白聖”看了都直搖頭。
刺蝟一族,號稱“一針生,一針死”,和黃皮子一族“黃使救命,以命抵命”的名號一樣響亮。
普通的斷胳膊斷腿,對白聖而言,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在那刺蝟窩裡,那個滿身是刺的白聖老祖宗只說了一句話,就讓黃皮子精想死的心都有了。
“柳有'柳枝接骨',妖有'續筋接骨'。可小友這傷,非巫非妖。除非那天生孽畜出口,拔出餘毒,才能續筋接骨!”
這老刺蝟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讓柳娃為黃皮子精拔毒,然後才能續筋接骨。
“天生孽畜”,說的可不就是柳娃。
想到柳娃啃了自已三口,把自已的大尾巴都快啃的禿嚕皮了,黃皮子精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
時光荏苒,又是一年了。
兩歲的柳娃,徹底變成了一個烏漆嘛黑的小野人,頭髮蓬鬆,渾身是土,不僅沒瘦,反而胖了一圈。
他,能跑能跳,能說會道,動不動就爬到老桑樹上,打鞦韆,睡大覺。
殊不知,樹頂上黃皮子精蹲守了一年。
這一年,它越看越害怕,越看越驚恐。
這哪裡是個兩歲大的小屁孩?
這分明是一個成了精的饕餮。
這個小傢伙,別看人小,吃的可不少。
一年前,五天時間,柳娃能吸死一頭母豬;一年後,不到三天,柳娃能吸乾一頭母虎。
一年時間,啃死了上百頭洪荒猛獸。
如今的黃皮子精,瘸了腿,傷了尾巴,駕不起妖風,妖術也越來越弱。
按照柳娃這個成長速度,再拖下去的話,別說拔毒療傷了,怕是柳娃一口下去,就能啃死自已。
不能再拖了,也拖不起了。
打定了主意後,黃皮子精一下子從老桑樹上跳了下來。
這一跳,把正在老桑樹上睡大覺的柳娃吵醒了。
柳娃揉了揉眼睛,對著猥瑣的黃皮子精,匍匐在了老桑樹上,佯裝害怕的說道:
“咦,黃使大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吃我,我黑,我臭,我不好吃。”
說罷,不等黃皮子精開口,柳娃抓住毛團小鳥,衝著它就砸了過來。
眼見毛團小鳥衝著自已砸了過來,黃皮子精嚇得魂都丟了,瘸著腿,三兩下就跳到了樹頂上。
這個小畜生,一身黢黑,心更黑。
嘴上喊著求饒的話,一出手就是“毛團小鳥”這個殺招。
“小畜生,不不不,小友,我不是來吃你的。我是來求你的,來求你的。”
毛團小鳥速度極快,轉悠了一圈,轉眼間,像迴旋鏢一樣又飛回了柳娃手中。
柳娃二話不說,再次抓著毛團小鳥,衝著黃皮子精丟了出去。
黃皮子精在老桑樹頂上跳來跳去,才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
此時,它都快哭了。
“小友,你聽我解釋,我,我,我真是來求你的。”
可一,可二,不可再!
柳娃把玩著手裡的毛團小鳥,看到黃皮子精被嚇得臉都白了,連續兩次打不還手。
這是什麼情況?
思索了片刻後,他繼續裝傻的說道:
“求我?求我什麼?求我到嘴裡來?”
黃皮子精,看著腹黑的柳娃,可不敢一上來就實話實說。
“不不不,我家老祖讓我前來,賠禮道歉!”
黃袍老祖是誰,那可是和青丘老狐齊名的大聖,一個大聖讓後裔子嗣去給小屁孩賠禮道歉?
黃皮子精的話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明顯是欺負自已才兩歲。
柳娃得理不饒人,繼續裝瘋賣傻的調侃道:
“黃袍大聖讓你來這,給我賠禮道歉?難不成,你家老祖也是一個天生孽畜?”
被柳娃把老祖都罵了,黃皮子精雖然恨死眼前這個小畜生了,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柳娃懶羊羊的在老桑樹上翻了一個身。
他那胖嘟嘟的小臉上,掛著一副“有本事來咬我”的表情。
黃皮子精,心裡問候了九尾老狐千萬遍,嘴上還是笑著說道:
“小友,口下留德,大聖的玩笑開不得!”
…………
半天過後!
一個兩歲大的小屁孩,一個成了精的黃皮子,打了幾輪嘴炮後,竟然達成了協議。
“嚶嚶嚶”的怪笑,迴盪在妖皇廟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