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孩兒
“阿璃，醒醒！你沒事吧？”
迷迷糊糊中，鳳璃似是聽到了韓書意的聲音。
隨著胸腔內的水被擠出，鳳璃猛地咳嗽了幾聲，終於醒了過來。
一睜眼，她便看見韓書意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書意姐姐，是你救了我？”
韓書意一愣，隨後搖著頭笑道：“我來的時候你已經躺在岸邊了，我也不知是誰救了你，但不管怎樣，你也不能在這麼冷的天下水啊，書沒你再去買便是。”
“書意姐姐忘了，這書可是在外邊兒買不到的。”
鳳璃坐起來，摸到肩上的狐裘時一怔。
這是……
她望向不遠處的石塊，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約莫是救你的那位丟下的。”韓書意輕咳了兩聲，趕緊轉移話題，“先別想這麼多了，這裡冷，趕緊回去烤烤火，你若是病了，可就跟不上韓公的課程了。”
鳳璃倒並不擔心這些。
她本就是大夫，回去給自已煎了兩副藥喝下，第二天一點事沒有。
只是可惜了那些書，有些字跡已經看不清了。
但是好在，韓英最近幾日不上課了，她還有時間補救。
“說來也奇怪，那天晚上回去許多世家小姐身上都莫名起了疹子，但蘭溪她們卻並沒有任何不適，否則，還真以為是在我們私塾染上的病。”
蘭溪是大周王朝最大的布行的女兒。
韓書意早就看不慣那些嬌縱蠻橫的世家小姐的作風，也因此，平常大多與私塾中商賈之女和農家女相好。
鳳璃聽見她們染病的訊息，沒有絲毫驚訝。
韓書意也只當她在專心抄書，沒有聽見，並未有所懷疑。
只是，在韓書意今日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氣後，鳳璃也跟著輕嘆一聲，放下毛筆，淡笑道：“書意姐姐，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若是再這般嘆氣，院子裡的花都快給你嘆謝了。”
“我哪有這麼大本事？不過我確實有一事想問……”韓書意難得有些扭捏，“你難道就不想問問，宸王殿下的情況？以妹妹的聰慧，不會不知道那日救你的就是他吧？”
鳳璃雙眸微微眯起，道：“那日姐姐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不想讓我知道，若是我猜的沒錯，可是他不讓姐姐說的？”
韓書意雖沒說話，但從她的神情便能看出，鳳璃猜對了。
“既然宸王殿下不想讓我知道，我便就裝作不知道。”
“阿璃啊，有時候太過聰慧，可不是什麼好事。”
“可若是愚笨，又怎麼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京都活下去呢？”
韓書意怔愣了半晌。
這似乎還是鳳璃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已的真實想法。
是啊，這世道本就艱難，女子想要活下去，更是不易。
若非依靠父兄，便是要依靠夫家。
韓英為了辦這私塾，年過四十也未曾嫁娶，世上罵她什麼的都有，甚至有人大鬧課堂，硬要給她找夫家。
“哦？竟還有這等事？那韓公是如何回答的？”
韓書意想起當時的場景，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韓公只是看著那人的眼睛，輕描淡寫地說，‘我請人算過命，那人說我這輩子命裡剋夫，若是你不怕，我便嫁與你如何？’結果那人當場就變了臉，灰溜溜地就跑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媒婆來給她說過親。”
鳳璃聽了，也忍俊不禁。
真不愧是韓公。
“好啦，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別抄太晚，我估摸著那些小姐還得再休息個幾天。”
“好。”
鳳璃起身送韓書意到門口。
猶豫了半晌，她還是開口叫住了人。
“書意姐姐！”
“怎麼了？”韓書意聽見她的聲音又折了回來。
鳳璃回屋從櫃子裡取出她已經配好的藥，咬了咬唇，遞了過去，有些難為情道：“書意姐姐明日若是無事，便將這些帶給他吧。”
韓書意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轉為了然，揶揄笑道：“這個時候又不想裝作不知道了？”
鳳璃被說的臉一紅，但還是嘴硬道：“我只不過是不想欠別人人情罷了。”
“放心，我一定幫你把藥送到。”
韓書意走後，鳳璃算了算時間，胡茹馨她們身上的疹子差不多也快好了。
那日，她在練字時，便偷偷在紙上灑上會讓人起疹子的藥粉，若是沒人招惹她，那大家便都相安無事。
可惜，總有人忍不住。
又過了幾日，私塾終於重新開始上課。
這次，很明顯的變化，以胡茹馨為首的世家小姐們全都安分了許多。
不過鳳璃清楚，這些安分也只是暫時的。
但她也不能將太多精力浪費在這些人的身上，京都不是久留之地，等找到家人的訊息，她就得想辦法離開這。
自從重生以後，她的感覺越發強烈。
有人，想從她的身上得到些什麼。
剛開始她以為是封暘，可經過客棧那次事件過後，她很確定，在這，還有別人在盯著她。
可笑的是，連她自已都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麼。
“鳳璃，鳳璃？”
直到旁邊有人碰了下她的胳膊，她才回過神來。
而她恍然發現，自已剛剛竟在韓英的課堂上走了神。
面對韓英慍怒的眼神，鳳璃也是滿臉羞愧，自覺地拿著書走了出去。
身後嘲笑聲此起彼伏。
但這絲毫影響不了鳳璃的情緒。
氣溫已經逐漸回暖，站在連廊上，吹著和煦的風，聞著空氣中傳來的——嗯？
鳳璃用力嗅了嗅，為何會有烤雞的味道？
她四處張望著，尋找氣味的來源。
“這兒呢。”
是個稚嫩的孩童的聲音。
可是私塾裡怎麼會出現小孩？
鳳璃循著聲音找過去，終於在撥開一片樹叢後，看見了卡在狗洞裡的小人兒。
她蹲下身，問道：“你是誰？”
“能不能先把我救出來再問問題？”
“噗嗤，好。”
鳳璃沒忍住笑出了聲，但還是動作輕緩地把小孩兒從狗洞裡拽了出來，拍掉他身上的灰塵，“沒事吧？這裡不能隨便進的，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啊！”小孩兒嘟著嘴，顯然是有些生氣，“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卡在這！”
“為了，我？”鳳璃指著自已，滿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