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嬸子似乎也已經習慣龍江洗碗了，她笑著道：“這小子，這幾年每次上我家來吃飯，都是主動幫我洗碗。
我沒個丫頭，我要是有個丫頭，肯定嫁給他，讓他當我女婿。”
小湯圓道：“那可不行，我要讓小青姐姐做我的媽媽。”
冬梅笑著伸手在小湯圓鼻尖上颳了下。
“你個小機靈鬼。”
韓青唇角扯了下，沒說話。
兩人幫忙收拾完廚房，打了招呼要走時，冬梅將韓青帶來的兩盒餅乾又帶給小湯圓了。
“小青給我們帶來的，我們年紀大了，吃不慣這洋玩意兒，你拿回去給小湯圓吃。”
龍江很無奈，這兩口都一樣熱情。
冬梅將兩人送到門口，又對韓青說道：“小青你別生嬸子氣，嬸子和你叔吃不了這洋玩意兒。”
韓青知道，不是他們吃不了，是捨不得吃。
他們沒孩子，家裡來個孩子或者親朋好友的，都要拿出最好的來招待。
“嬸子，你想哪兒去了，自打我把他們拎進門就是你的了，你想給誰都行。”
冬梅笑笑，她果然沒看錯人。
回去的路上，小湯圓站在兩人中間，左手牽著韓青，右手牽著龍江。
漸漸發麻的夜色中，三個人的背影像極了一家人，看著格外溫馨。
小湯圓也高興，緊緊拽著兩人的手蹦蹦跳跳。
到知青辦門口，小湯圓不捨地鬆開韓青的手。
“姐姐，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把我的玩具給你玩。”
韓青一臉尷尬，看到這小丫頭乞求的眼神，一時間她心都軟了。
小時候她也沒有媽媽，也渴望有個媽媽。
後來父親把她保護得很好，但母愛對她來說，這輩子都是缺失的。
韓青道：“不行的，你乖乖跟爸爸回去休息好不好？”
小湯圓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腦袋都垂了下去。
龍江將小湯圓抱起來，說道：“圓圓，以後不許叫她姐姐，要叫阿姨。
阿姨她白天上班跟爸爸一樣辛苦，她晚上要好好休息。
等爸爸忙完這幾天，我們請阿姨來家裡吃飯好不好？”
小湯圓紅了眼眶，眼淚差點都流出來，龍江這麼一說，她立馬就止住了眼淚。
“爸爸，你要說話算話。”
“好，爸爸說話算話。”
等著父女兩人走遠了，韓青這才進屋。
張愛琴和王小茹兩人已經洗漱完再疊晾乾的衣服。
張愛琴道：“我今天聽村裡走親戚的人說，別的村的知青都走完了，為什麼我們兩個還沒有收到通知？”
王小茹道：“可能是我們家裡沒人打點吧。
愛琴，你有沒有想過，今年返城的人知青這麼多，咱們回去真的能找到工作嗎？
你別嫌我說話難聽，你爸媽都有工作沒錯，可你是家裡老二，你爸爸的工作你姐姐已經頂替了，你弟弟也今年高中畢業。
如果他考不上大學，你覺得你媽媽的工作會讓你頂替嗎？”
王小茹覺得，絕對不可能。
除非張愛琴她那個弟弟能考上大學。
但他那個弟弟成績差得要命，能考上大學才怪。
張愛琴沉默了，別看她這段時間看著挺高興，但前路漫漫，有家她是真不想回。
畢竟，她來這裡這幾年，家裡從沒給她郵寄過衣服和錢。
別說衣服和錢了，一封信都沒郵寄過。
韓青進來的時候，張愛琴從沉思中回神。
是啊，她回去之後何去何從？
她每天晚上都在看書，希望今年能考上大學。
這兩人的對話，韓青聽了一半，進去之後笑道：“我回來了。”
兩人面色恢復如常，王小茹道：“回來了啊，趕緊洗漱早點睡吧。”
她們兩個心裡都很清楚，雖然韓青沒說她一個月多少錢，但礦山的技術員工資就沒有一個低的。
而且，韓青吃的穿的用的，她們兩個見都沒見過。
她們羨慕，但也不敢跟韓青比。
韓青洗漱完坐在桌子旁，正在看礦區的資料。
房間裡只有三個人翻書的聲音。
夜深人靜，韓青打了個哈欠這才躺下。
趙興旺兩口子躺下後，趙興旺嘆息一聲道：“你啊，就是太熱情了。
媳婦，認命吧，咱這輩子不可能有孩子了。”
冬梅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嗯，我知道了。”
這些年，她已經不在乎村裡人怎麼說她了。
不下蛋的雞也好，喪門星也好。
反正，都過去了。
冬梅道：“你不怪我沒給你生個孩子嗎？”
趙興旺皺眉說道：“怪你幹啥？
這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了，你生不出也不是你的身子有問題，是你男人我不得行。”
聽到這些話，冬梅瞬間就落淚，她翻身鑽進趙興旺懷裡。
她這輩子是沒兒女福氣，但她有個好男人。
這輩子，她已經很知足了。
*
龍江躺在床上，腦子裡越來越亂。
他腦子裡是韓青的一舉一動，就像中毒一樣，他越是想忘記，但那些畫面就越是揮之不去，越來越清晰。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後來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房簷底下坐了一會兒，這才回去睡覺。
或許，他真的該為自己打算了。
第二天一早，韓青睡了個懶覺，她聽見門口有小湯圓和張愛琴的說話聲，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從房間出來一看，院子裡的木門敞開著，龍江帶著朱大力和胡文亮在給她重新做竹筏。
韓青這才想起，昨天龍江說今天要來幫她重新修理竹筏。
韓青趕緊轉身進屋，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平時沒穿過的紅白運動服，腳上穿著一雙洗得發白的回力鞋。
她從院子裡出來，張愛琴在一旁看著。
她笑道：“小青你醒了，龍隊長在幫你修竹筏，他用鐵絲給你扎得結結實實，這下有人想搞破壞都不行了。”
韓青一看，好傢伙，竹筏前前後後沒龍江用鐵絲擰了十幾道。
還真不能輕易被人破壞。
韓青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辛苦了，這樣吧，今天也是個機會，不如中午在我們這裡吃飯吧。”
小湯圓在一旁拍手鼓掌：“好啊好啊，我想吃小青阿姨做的飯。”
韓青笑道：“就這麼說定了。”
韓青也是先感謝他們，人家還沒忙完呢，到了中午飯點，總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