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個一個打來。
在廚房收拾殘局的白衣女人走出，揉了揉在桌上埋頭寫作業的腦袋，滑動手機。
“雨雅啊，你快點來醫院吧，娃兒他爸出車禍咯！”
被稱為“雨雅”的女人充滿淤青的臉上毫無表情，淡聲回應著：“好的李姨，我馬上帶小亓過去，麻煩你了。”
掛了電話，雨雅緊緊攥著手機，小小的原亓抬起懵懂的眸子：“媽媽，是那個男人打的電話嗎？”
雨雅整理好心態，扯起嘴角：“小亓啊，回屋套件外套，和媽媽去趟醫院。”
原亓的動作很快，雨雅握著他的手站在醫院的門口，心中無比複雜。
她希望那個男人最好是死了，不死也最好弄個半身不遂，可……如果，沒死呢。
孩子的學費都是東借西湊交上的，房租費、水電費、菜錢，還要還債，這樣的經濟負擔再也不允許家裡出現一個在醫院留著治療的人了。
感受著手心那隻小手，她緩過神，踏進醫院大門。
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過下去的，孩子還那麼小，就算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上學。
就是到了很艱難的地方，也絕對不能讓孩子退學。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聽著醫生對死亡的宣判，雨雅卻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
原亓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揚起臉:“媽媽，那個男人怎麼了？”
“那個男人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們可以過新的生活了。”
原亓掛起了笑：“那媽媽，我可以吃蛋糕了嗎？”
雨雅一臉寵溺：“可以，以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原亓蹦蹦跳跳的笑著。
他其實都知道，那個男人，他名義上的爸爸死了。但他可以裝，裝作不知道。
那年，他的八歲，死了個爹。
“啪”小小的身體縮在衣櫃裡，透過那條縫往外瞧。
“臭婊子！”一個壯漢打了女人一巴掌，臉頓時紅腫起來，他指著罵著，“你男人死了，這債就得你還！你也不想我們去你工作的地方去鬧吧？”
地上的女人顧不上臉上的痛，跪爬在他腳側，卑微祈求著：“再寬些幾天……就幾天！”
為首的男人扯著她的頭髮，威脅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有個上小學的兒子吧！”
“別碰他！其它的我都可以做！只要放了他……”
門關了，具體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雨雅重新換了件衣服，拿起雨傘，出了門。
原亓從櫃子裡出來，拿出作業本寫，心思卻越來越遠。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門鎖聲。
雨雅一臉疲憊的回來了，臉上還有淚痕。輕手輕腳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臥室一片黑暗，微微彎腰在床上的人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輕聲道：“晚安。”
客廳的燈閉了，床上的人影縮了縮，在被窩裡亮起一盞燈。
原亓打著一盞手電筒，縮在被窩裡看書，默默地翻著頁。
要努力學習……賺大錢，才能帶媽媽走出去……
雨下大了，看完一頁，輕輕翻動。
書上多了一塊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