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已的呀。”

她也是有工作的,以前伺候女同志生孩子,現在給生孩子的女同志頂班。

如今工作緊張,有讓親戚頂班要不回來的,讓單位安排臨時工,再回來,肥差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不像她這種全職人士,只賺死工資,票和福利都不要,交接時走得乾脆省心省事,別說找她頂班真不少。

一年得有八九個月在上班,年入二百塊,還缺錢花。

他蓋的破窩棚搞不好都能一把火點了,家裡鮮少開火,飯都是他從食堂帶。

糕點零食、布匹糧油、擦臉油他也買,衣食住行他都包圓了,基本沒她花錢的場合。

何況,他還上繳一半工資,隔三岔五塞零花錢給她。

她一月可支配的錢有一百多,頂貧下中農一年的收入,她這小日子可不要太滋潤。

“八百塊錢的彩禮是什麼意思?”

“就是……當初我爹媽見錢眼開逼著你娶我,我也想脫離扒我身上吸血的一家子,就藉著這個由頭鬧了一場,事成之後,我把錢補你,有問題嗎?”

他才不是被逼的。

城裡娶媳婦頂天買輛三百塊的腳踏車,他是有多想不開,拿自已辛苦一年賺的錢去說媳婦,除非是她。

林甜芬遞給他一本存摺:“喏,刨去蓋房的錢,剩下的都存在這裡了,你收著。”

他捏著存摺,看著上面一分不少的錢,呼吸都加重了。

她打小機靈,林家人的聰明勁估計都託生到她身上了。

十歲進城伺候她小姑坐月子,第二個月就能在家屬院裡找到份糊火柴盒的生意。

生意穩定之後,她就跑來找他合作。

糊兩個一厘錢,糊一千個五毛,她一月要他糊十萬個火柴盒,也就是能掙五十塊錢。

她多財迷啊。

心情好給他二十,心情不好了就給他十塊八塊的,即便如此,那也是難得吃了半年飽飯的日子。

她明明那麼貪財,現在卻和他分得清清楚楚,什麼意思?

又要撇下他了?

他記得糊火柴盒合作的最後一個月,她給了他五十塊。

“怎麼這麼多?”

“一直都是這麼多,不過以前我是剝削勞動階級的壞人,就要少做多拿,不做全拿,現在我接受了貧下中農再教育了,是積極的先進分子,自然要按勞分配。”

什麼按勞分配,就是不剝削他了,也不要他了。

想到往事種種,他心裡就難受,她總這樣,對他好一陣就不理他了,沒緣由地遠著他。

他將存摺塞到她兜裡,又數了一千五塞到她兜裡。

請壓榨他,請使勁剝削他,他不差錢。

“我上交的工資可以作家用,給你的零花錢,你拿著自個花,買零食、衣服、化妝品什麼的,別給我省著。”

“家裡置辦大件,不用你額外出錢,你跟我說,我買。家裡缺什麼,我去弄。”

“……”

林甜芬想哭,老天爺呀,還以為把這三千塊錢花在他身上,她就能全身而退了……這折騰一圈,還賺了五百塊。

真的,黎清安你再這麼拿錢砸我,我很容易降低道德底線的!

他趴在她膝蓋上,神情懨懨。

她舉著胳膊,剪刀和剪紙無處安放,這麼個大腦袋趴在這兒,萬一抬頭,這剪刀給她戳著怎麼整。

“我還得給嬸子剪貼紙呢,你累了就回屋睡去,我燒了炕,睡著解乏。”

“不累。”

他們押車送貨,基本上換班在車上睡,壓根睡不好。

他很累的,但他不想離開,想看牢她。

小時候他住得不差,畢竟是地主家的娃。

他們村改成公社的那套三進青磚瓦房就是他家的。

不過,打倒地主的時候,他全家喪命,只剩他娘帶著三歲的他討生活。

娘走了,他就輾轉到了她家,住著四面漏風擱雜物的涼房。

沒有床,沒有炕,甚至睡的那些茅草都是她幫著他薅的,一床打滿補丁的破被就是他的全部家底。

大雪壓塌了涼房,他就住到了豬圈裡。

後面到處搞運動,搞批鬥,有家人反目的,有登報斷絕關係的,總之人心惶惶亂得很。

她從城裡跑回來說外邊形勢不好,每個村都得自省,拉人出來批鬥,像他這種成分不好又無依無靠的鐵定遭殃。

讓他放出投奔親戚的風聲,躲到山裡去,那會兒出門還不用介紹信。

他這山洞一住就是四年,她時不時地接濟米麵,陪他說說話,陪他在山上開荒種菜,養雞養鴨,雖然,她是個剋扣他工錢的小混蛋,但她是唯一管過他的人。

搞運動那幾年,村裡人沒批鬥幾個下鄉的臭老九到是鬥死不少。

得虧他躲到山裡,不然下場好不到哪兒去。

來礦上工作,住上了別人夢寐以求的筒子樓,卻沒他那山洞清淨,也不如她家豬圈。

畢竟見不到她,住在金窩銀窩也白搭。

至於結婚時蓋的窩棚,一來是沒錢,當時除了聘禮,錢都壓在生意上了。

二來是害怕,怕他這成分住的太好會被人拉去批鬥。

他無所謂的,但她嬌嬌弱弱地肯定不行。

如今,他有了屬於自已的磚瓦房,他哪敢閉眼,真怕醒來是場夢,空歡喜一場。

“我幫你剪。”

得了吧,蔡嬸子就給了這點紅紙,可經不住他霍霍了。

“壺裡有熱水,你泡腳去。”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往衛生間鑽,倒好洗腳水坐在小板凳上,探頭見她不在,迅速地捧著腳丫子聞了聞。

不酸,不臭啊,嚇死了,還以為給他的甜妹兒燻到了。

他泡著腳,暖融融的讓他直犯困,強撐著打掃了戰場,他又湊過去,挨著她坐下,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倚在那裡看她剪花樣。

好幾次眼皮子都要磕一起了。

她瞧見了,推搡了他一下:“回屋睡去。”

他哼哼唧唧地不樂意,長腿一伸躺平了,腦袋貼著她的後腰,胳膊摟著她,就這麼窩在她身後睡著了。

屋裡實在是太安靜了,只有剪刀剪紙細碎的聲響。

太陽曬在身上暖融融的,呼吸隔著衣衫噴在後腰上,搞得她也有點犯困。

不知什麼時候擱下的剪刀,她也依偎著他睡了過去,是蔡嬸子的拍門聲將她吵醒,一看日頭西斜都晚上七點了。

她起身要去送剪好的貼紙,他哼哼唧唧的老大不情願地放了人。

頂著亂蓬蓬的頭髮,睡眼幽怨地看著她,撅起的嘴巴能掛油壺,這人真是還撒嬌。

她將笸籮塞到蔡嬸子手裡,沒和她多聊。

“嬸子,你要的花樣我剪好了,黎清安跑長途回來還沒睡醒,我就不招呼你進去坐了。”

“成。”

目送嬸子離開,一回身就撞到他懷裡,他那麼大個人亦步亦趨地掛在她身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握著她的雙手一步一搖地晃著走。

“真討厭。”

林甜芬被他擱的腦瓜子疼:“我還沒說你呢,你還說起我了。”

“我說嬸子討厭,睡得好好地給人叫醒,詛咒她兒子和兒媳不幸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閉上你的烏鴉嘴,回屋睡去。”

“那……你陪我?嗯~”他輕晃了兩下,見她不答應,就一直掛在她身上。

直到給她惹毛了,這才乖乖將人放了,不過也沒走遠。

她做飯,他就在旁邊扒蒜燒火打下手。

小米稀粥、玉米麵餅子配涼拌苦菊,兩人就坐著小板凳在灶臺邊吃了晚飯。

難得溫馨了一會兒。

她見天色還早,就想把後邊菜園子翻翻,趕在冬前,種點蔥香韭菜,順便消消食,他不讓。

好說歹說給人安置在被窩裡,他晃著她的手撒嬌。

“甜妹兒一起睡嗎?”

“可我不困。”

他有意見也不說哼哼唧唧搞對抗,還不撒手。

“你牙疼啊?再哼哼我給你一巴掌,撒開,撒開,我去鎖門還不行?”

真的是,他要是強硬地命令她,今個給她打死了,她都不能如他的意,但他這個賴唧唧的樣,她就心狠不起來。

他用力一扯,將人圈住:“不會趁機跑吧?”

“不會。”

他手長腿長的,別說這三四米的距離,就是讓她先跑五百米也跑不贏啊。

結果,她去鎖門,這人還巴巴跑出來等著,勾肩搭背地摟著她往屋裡帶,輕快的笑聲傳來。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他也什麼都沒有說。

她就是能感受到他此刻心情極好,從內而外都散發著鬆弛和愉悅。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開局成為炮灰,我手拿劇本躺平

君臨JUN

行醫奇遇傳記

清風書齋

國運,千面萬相

風從林

糙漢的腰不是腰,總裁奪命的彎刀

國服貂蟬富得流油

黎明陷落前

齊殊

攤牌了,我掉進了大佬窩

是幻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