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處是歸途
鄭成江看著面前的兩位姑娘心中生起幾分憐惜，不由放緩聲線。
“事已至此，兩位姑娘還請節哀。在下必定如實稟告聖上，親自帶兵剿匪，還逝者公道！”
趙五一明白，此事已無懸念，若在糾纏反倒容易惹他生厭，不如就此止住，還能利用他的憐惜，清剿附近可能存在的匪禍，說不定還能從中找到那夥賊人的蹤跡。
於是，她俯身向他行了大禮。
“民女……拜謝將軍。將軍神武，定能擒獲賊人，還我們一個公道，還百姓一個安生。”
一旁的小荷也不情不願地學著趙五一的模樣向鄭成江行禮，就連大黃也樂呵呵地撅著屁股，衝著鄭成江搖著尾巴。
饒是見過大場面的少將軍，看著兩人一狗一起行禮的場面，特別那隻大黃狗的模樣還十分滑稽，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伸手虛扶一把，“兩位姑娘言重了。”
隨後，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鄭成江不知該如何與姑娘說話，趙五一還在想著賊人的事，小荷不屑於與朝廷的人說話，大黃……它不會說話。
“將軍！將軍！”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副將及時出現，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啟稟將軍！末將方才帶人探查了四周，暫未發現可疑蹤跡，末將以為那幫雜碎定是早早離去，狗改不了吃屎，小雜碎們肚子裡的淫蟲最是耐不住寂寞，指不定什麼時候就……”
“好了，曹飛，文雅點。”
鄭成江餘光瞥了下趙五一和小荷，對正在侃侃而談的曹副將說道。
一旁的曹副將順著鄭成江的目光望去，抬手撓了撓頭，嘿嘿笑了。
“嘿嘿，將軍說的是！額，末將方才的意思是說，這些個小……可惡的土匪們，他們狗……額他們鐵定會再犯的，我們只需守株待兔，就能一舉拿下！”
曹副將似乎對自已後頭一連串說出的成語十分滿意，昂首挺胸等著自家將軍的表揚。
在趙五一看來這模樣活像一個驕傲的大公雞，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鄭成江輕咳一聲。
“今日先收隊，在查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了，一切等回昭都再議。曹飛你去安排，讓弟兄們回去與大部隊會合，原地休息待命。”
“是！末將告退！”
曹飛副將大聲應道，向鄭成江行禮後便小跑著離開了。
“你們接下來……”
“將軍我……”
趙五一和鄭成江同時開口說道。
鄭成江抿了抿唇。
趙五一笑道：“還請將軍指示。”
“不是指示，我只是想問問，你們二人之後的打算，畢竟村莊被……你們二人又是女子，可想好去處？”鄭成江問道。
小荷聞言立馬戒備的看向鄭成江。
趙五一一愣，畢竟她只有老爹這一個親人，她還真的沒有想過以後，她曾經的規劃就是給老爹養老送終，可如今老爹死了，那她該去往何處？
“我……沒有想好。我現在只想先讓老爹入土為安，然後好好活著，等著有人將那群賊人繩之以法。”
鄭成江略一思考，沉聲道：
“姑娘若不介意，可隨在下一同入昭都。在下會安排人幫姑娘安葬令尊，在一同入昭都，抵達昭都後姑娘可自行安排去處，又或者讓在下為姑娘……安排。”
趙五一微微搖頭。
“我知將軍好意，但……將軍此番回昭都覆命，本就因山匪的事情有所耽擱，此刻若再將兩名女子帶入昭都，於將軍而言是善舉，但昭都的風言風語怕是能將我與小荷溺死，到那時，將軍又當如何？”
說著，趙五一的目光望向遠處的樹木。
“我自幼便生長於這山林之間，無拘無束慣了，都說昭都繁華，但於我而言只怕會是一個華美的鳥籠。或許我會去到昭都，但……不會是現在。”
“安葬老爹，本就是我身為人女應盡之責，假手於人反倒失了誠意。五一在此，拜別將軍，願將軍平安順遂！”
這一次，鄭成江在趙五一屈膝行禮前扶住了她。
“鄭成江。”他輕聲道。
“什麼？”
趙五一疑惑地望向鄭成江，隨後反應過來，那是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姑娘日後若是去到了涼州可直接尋我，在那不會有風言風語。待部隊休整過後，我們便會離開，此前允諾姑娘之事，我亦絕不辜負。”
“這些乾糧姑娘拿著，還有這點銀錢，請姑娘莫要拒絕。”
趙五一心中一動，點頭接過了乾糧和銀兩，比起虛無縹緲的以後，她現在的確更需要這些。
“多謝鄭將軍，他日若相見，五一定加倍奉還，以報將軍大恩。”
“姑娘言重了。”
“也願姑娘，平安順遂。”
最後一句，鄭成江說的很輕，不知趙五一是否聽清，但吹拂而過的一縷清風劃過了鄭少將軍微微泛紅的耳尖。
其實，他不知道自已為何會想要告訴她自已的名字，亦不明白自已為何會在意她說到的風言風語。
明明她出身鄉野，但是談吐不俗，這本應令人心生疑惑，但他還是希望能在涼州見到她。
若她適才答應與他一同前往昭都，他會為她買下一座宅院、盤下幾間店面，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從此衣食無憂。
可她卻拒絕了，還拒絕得如此果斷。
讓鄭成江有些茫然，他想為她做些什麼，直到他坐上馬背，望著兩人一狗在夕陽下漸行漸遠的身影才回過神來。
“誒，老曹，你說將軍這是怎麼了，咋一直望著那兩個丫頭片子啊。”
一個文雅的副將戳了戳隔壁的曹副將肩膀。
曹副將摸著鬍子，略顯神秘。
“哎呦喂，我說老何啊，虧你還成天叭叭叭的說著自已是文化人，這都看不出來？將軍他啊，鐵定是喜歡那個高個丫頭，他還讓老子說話斯文點呢，要知道平時將軍可從來不拘著咱們呢，這是怕嚇著那丫頭。”
“誒，我也覺得，我跟你說哈，你不在的時候，將軍他……”
何副將單手虛捂著嘴在曹副將耳邊八卦著。
底下計程車兵也都紛紛豎起耳朵，偷聽著自家將軍的八卦，還時不時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說夠了嗎？”
鄭成江突然出聲，把兩位副將嚇得不輕。
“說夠了就啟程。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兩位叔父也是生疏了，應當好好操練一下。”
隨後不顧何曹二人面上的洩氣和懊悔，勒馬向昭都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