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裡,木枝急得直哭,邊拿著布沾著清水給趙五一擦著臉上的點點血跡。

海棠也仔細地替煙柳處理起傷口。

只可惜,按照夫人的說法,趙五一和煙柳是戴罪之身,不得請大夫也不得用藥,只能拿著這些清水來緩解疼痛。

“怎麼會這樣,你們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怎麼就成了偷夫人東西的賊呢?我們只偷了幾塊糕點呀,我們沒有偷別的東西呀,五一姐姐和煙柳姐姐的臉蛋這麼好看,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木枝一直在喃喃自語,還有不住地哭泣,就好像夫人的板子也打到了她的臉上一樣。

偷盜?趙五一想起了今日碰見的那個小廝,想來就是那個小廝將東西放進趙五一身上的,但趙五一居然一直沒有察覺。

那位夫人可真是好算計,只為了將他她們塞入王明承院子裡,就做出這個局,還怕她們反口咬她,給她們餵了藥。

趙五一和煙柳都明白夫人的意思,再加上那顆來歷不明的藥丸,她們也不能同海棠和木枝說出事情的原委,只能默默地承受著。

見趙五一和煙柳都沒有出聲,木枝更傷心了。海棠實在受不了木枝的哭哭啼啼,喊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她們還好好的,你別像哭喪一樣,行不行?”

見海棠那麼說,木枝連忙閉上了嘴。

耳房的門被開啟了,是平媽媽和芸角。

“平媽媽!姐姐她們是冤枉的!”木枝看見平媽媽進來,連忙喊道。

芸角關上了房門,守在門外,平媽媽衝木枝點了點頭,然後從袖子裡掏出兩罐藥膏,分別遞給了木枝和海棠。

“這罐藥膏消腫祛瘀的功效特別好,你們兩個先幫她們搽上。”

“可是平媽媽,夫人說了不許……”

木枝小聲地說道。

“所以才要悄悄地搽,我一早就跟你們說過,在這府裡不能得罪人,夫人說你偷東西,你為何還要和夫人頂嘴,還……辱罵夫人?你們兩個可真是硬氣啊!”

平媽媽的話語裡帶著幾分氣憤,是熟悉地恨鐵不成鋼加上刀子嘴豆腐心的感覺。

趙五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但咧開的嘴角牽動到受傷的臉頰,她吃痛地撤回了一個笑容。

“虧你心大,還笑得出來!”

平媽媽伸出指頭輕輕點了點趙五一的額頭。

屋外的芸角輕咳一聲,平媽媽聽到後,“我會讓芸角去查那個小廝的事兒,我信你們兩個沒有做過這些事。我不宜久留,你們好生照顧自已。”

說完平媽媽便和芸角轉身離去。

趙五一的心裡很感動,可夫人的話始終環繞在她的耳畔。

她覺得自已很矛盾,她不想對不起平媽媽,也不想對不起王明承,這兩個都於她有恩。可夫人那邊強勢的想要控制她們為已所用,再者……若是搭上了夫人,進了王明承的院子,是不是她能夠早日查得真相?若是她按部就班,何日能從粗使丫頭變成貼身侍女呢?而且她始終覺得王明承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清冷淡然,既然都有秘密,那她為什麼不能自私一點,也戴著面具而活?

如今,她離她想要的或許只有一步之遙,而現在她也沒得選不是嗎?

帶著這樣的考量,趙五一一覺睡到晚上。恍惚間,她感覺有人在碰她,她睜開眼,是煙柳。

趙五一跟著煙柳走出耳房,煙柳拿出一張紙條,“我不識字,但你應該認得些。”

趙五一接過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子時花園。

“應該是夫人那邊的人,她讓我們子時到花園裡。”

煙柳抬頭看了看天,“看起來也差不多是子時了,今日下午你熟睡的時候,我跟著芸角她們一起逛過一遍相府。我知道花園在哪裡,走吧。”

“好的。”趙五一跟在煙柳身後,二人一前一後地走進花園。

可夜深人靜,偌大的花園裡空無一人。

此時,假山後傳來幾聲貓叫。

趙五一和煙柳對視一眼,走了過去,只見蘭芳正站在那等著她們。

“放心,這附近沒有別人的眼線,我已經提前探查過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煙柳上前拉住蘭芳的衣領質問道。

“替夫人做事,就不應該問為什麼。明白嗎?”

隨後蘭芳拿出兩枚藥丸遞給了趙五一和煙柳。

“這是什麼?難不成夫人現在已經不滿足於我們二人活著了?想要賜自盡了?”

趙五一盯著那顆藥丸,問道。其實趙五一有猜想過那顆藥丸肯定不是毒藥,但是否會是連鎖毒藥就不一定了。

“夫人還用得上你們,怎麼會捨得讓你們死去呢?這是第一期的解藥,若是不服下你們體內的毒素就會爆發,然後讓你們看起來像死於過勞。怎麼,難道你們不想好好活著嗎?”

“……”

煙柳有些猶豫,但看見趙五一接過藥丸一口吞下,也立馬嚥了下去。

“你果然……很怕死呢。這兩管藥是消腫用的,好好擦,別浪費了這麼好的臉蛋,這是夫人的原話。”

煙柳接過藥膏,抬眼看了看趙五一。

“為什麼,是我們?”趙五一開口。

“夫人的心思哪裡是我們能夠看明白的?以後不要再問這種蠢問題了。我也算是把你們帶進相府的半個引路人,我只想勸你順從夫人,不要陽奉陰違。夫人……她為了二公子,什麼都可以做,你明白嗎?”

趙五一想起來今日碰上的那個面容冷峻的男子,他的眉眼比起他的母親要更帶幾分正義,明明很是相似的母子,卻能夠給人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那夫人什麼時候恢復我們的清白之身?我沒有偷東西。”

趙五一直直看向蘭芳,眼神裡透著堅堅韌。

“芸角不是已經去查了嗎?放心按著夫人給的指引,很快那個替罪羊,不或者應該是說真正的兇手便會被她們找到的,而你們就會恢復清白。還有,這個給你們,這是訂金。”

兩個沉甸甸錢袋子被蘭芳拿了出來,趙五一和煙柳一人一個,趙五一想,這應該就是白日裡看見的那一盤銀子了。

“好了,乖乖為夫人辦事吧,好處少不了你們的。我就先走了,免得被人撞見,你們也快些回去吧。”

說完,蘭芳就轉身欲走。

“這樣值得嗎?”

“什麼?”蘭芳有些疑惑,她回頭看向趙五一。

但趙五一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或許不是在問蘭芳,而是她的良心在質問她自已。

見趙五一沒有說話,一旁的煙柳也拿著錢袋不知所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從不後悔為夫人辦事。夜深了,你們該回去了。”

蘭芳留下這句話後,不顧另外兩人的表情,直接離開了花園。

趙五一抬頭,“看來明日會下雨啊,不然為什麼月亮不出來呢?”

煙柳也隨著抬頭,但她並不覺得烏黑的天空有什麼好看的,於是催促著趙五一趕緊回去。

第二日果然下雨了,連著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這場雨下了好久好久。

趙五一自那日回來後就一直趴在窗戶邊上看雨,然後也很少說話,除了吃飯的時候木枝海棠她們丟擲話題,非必要的話趙五一一句話都沒有說。

反觀煙柳倒沒有像趙五一那樣沉悶,還趁著不用幹活好生修養起來,就連她的臉好的速度都要快過趙五一的,為此煙柳還時常擔心趙五一是不是有時候沒有抹夫人給的藥膏。

“五一姐姐,你在想什麼呀?”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木枝在和趙五一搭話。

木枝拿出平媽媽給的藥膏,替趙五一小心地擦在臉上。

“同樣都是平媽媽的藥膏,怎的煙柳姐姐就好的這麼快,五一姐姐你卻只是消了腫而已,但還是一直紅紅的。”

“木枝,你會為了活下去而出賣你的恩人嗎?哪怕這種出賣可能暫時不會讓他丟掉性命。”

木枝一邊給趙五一擦藥,一邊思考道:“我會吧。因為我想活下去,既然暫時不會讓他丟掉性命的話,那我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趙五一淡淡一笑,“我以為你會覺得我的問題很恐怖,然後告訴我當然不能出賣救命恩人啦。”

木枝搖了搖頭,“但……我想我和五一姐姐都會在對方將要丟掉性命的那一刻,為他擋下那一刀。”

趙五一笑了,她摸了摸木枝的腦袋,毛茸茸的讓她想起來小平安,也不知道平安和珠璣現在怎麼樣了,不知他們是否安好。

一連下了幾日的雨,讓本就冷清的歸去來客棧,顯得愈發冷清了。

珠璣繼續帶著平安在大堂寫字,平安抬頭看著外頭的大雨,他揚起小腦袋對珠璣說:“孃親,我想五一姐姐和小荷姐姐了。她們現在還好嗎?”

珠璣溫柔地摸了摸平安的腦袋,笑著說:“她們一定都在某個地方好好的生活著,那個地方或許大雨淋漓,也可能陽光明媚。但無論是怎樣,她們都會好好的。”

“那她們會想我們嗎?”

“當然,就像我們想著她們那樣,此刻的她們也在某處思念著我們。”

這場雨還是下了許久,直到第七日,昭都才放晴。

相府上下也因為再次看見陽光而熱鬧起來。

木枝被分配到了花園,專門負責灑掃,適合她安安靜靜的性子,還有菱角在那邊可以照顧她。海棠去了後廚做幫工,馬大娘走了以後,後廚的風氣也好了起來,大家也都喜歡海棠。煙柳和趙五一一樣疑罪未清,暫時只能待在耳房,但她也樂得自在,偶爾去跟著平媽媽識字。

趙五一的臉也好了起來,她開始在耳房裡學著侍弄花草,雖然她的身份上是疑罪未明,但她也指認了小廝,而且還有人證,加上她之前的品行一直良好,所以其他侍女也不排擠她,她願意學那她們就願意教。

木枝匆匆忙忙跑來耳房的時候趙五一正在修剪耳房邊上的草叢。

“五一姐姐!五一姐姐!”

木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急匆匆的聲音還把趙五一嚇了一跳,直接剪掉了一根剛冒出來的新芽,希望負責這邊的姐姐沒有注意過這根芽苗,就當它從未存在過吧。

“怎麼了木枝?何事這麼急?”

“那個……菱角姐姐……她說……她說!芸角姐姐找到那個栽贓你和煙柳姐姐的小廝了!”

木枝喘著粗氣,拉著趙五一的手臂,開心地說道:“姐姐!你們馬上就可以恢復清白了!”

“當真?”

在看見木枝肯定的點頭後,趙五一連忙跑進屋內,去叫裡頭的煙柳。

“煙柳!煙柳!抓到那個小廝了!”

正躺在床榻上努力想讀懂這一本書的煙柳立馬從床上彈了起來,然後雙膝跪在床鋪上,她拉住趙五一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雖然,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已是何等的無辜,她們也都知道那位夫人會讓她們沉冤昭雪,因為這本就是她計劃裡的一環。但當她們真等到這一日的時候,心頭快速地跳動著,淚水不住地流淌著,她們終於可以挺直腰桿,不用再懼怕一些人的閒言碎語了,也不用在擔心那位夫人是否會陰她們一把。

芸角快步走進耳房,邊上還跟著蘭芳。

趙五一和煙柳扭頭就看見了她們二人,蘭芳先一步開口,“夫人有請。”

同樣的一句話,不同的是此刻的心境。

趙五一握緊了煙柳的手,二人對上芸角安撫的目光,跟著蘭芳再次踏入主院。

主位上,那位夫人仍舊衣著華美,妝容得體的坐著,她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誰又能想到慈眉善目的背後,竟藏著怎樣的毒計。

“稟夫人,人已帶到。”

夫人點了點頭,“芸角,說吧。”

芸角上前,福了福身,開口:“啟稟夫人,堂下的這小廝才是盜竊夫人首飾的真兇!”

“我沒有!夫人是她血口噴人!”

那小廝堅決不承認,一口咬定是芸角在汙衊他。

“夫人,您所丟失的首飾是南珠耳飾一副,碧雲金簪一支,翡翠鑲金鐲一對,玉蘭蝶舞步搖一對。可卻只在趙五一和煙柳身上各發現了一隻南珠耳環,而其餘贓物皆不在她們身上。那是因為這些物品已被這廝與每日為相府送菜的菜販勾結,透過運菜的籮筐給帶了出去。若非那日這廝想故技重施,我們也很難順藤摸瓜抓到真兇。而現在所有已經被他倒賣掉的飾品我們已經追查回一半了,買家和那菜販也都指認所有的事情皆是他一人謀劃。請夫人明察秋毫,還五一和煙柳一個清白。”

芸角說罷徑直跪下,向夫人磕頭。

那小廝眼見事情敗露,立馬跪地求饒:“夫人!夫人恕罪啊!夫人!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誤入歧途的,夫人!”

首位的夫人放下手裡的茶盞,拍了拍手,“不錯,真是不錯。蘭芳,好好賞賜芸角,查出此案的所有功臣皆賞。五一和煙柳先前是有些誤會,也賞作為補償,在通知平媽媽給這兩丫頭安排個好去處當差。至於,這個毛賊,先打十板,在交由官府定奪。我也乏了,都散了吧。瓊芳扶我進去。”

“是,夫人。”

瓊芳扶著夫人進了內室,夫人已走她們也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了。

蘭芳命四個護衛將那偷盜的小廝杖打十板,再扭送去官府。

接著就是如水的賞賜送到了芸角,趙五一,煙柳等人的手裡。

入夜,趙五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突然一道驚雷響起,趙五一彈射起身。

她環顧四周,其餘的丫鬟都睡的很熟,她伸手摸了摸額頭,只見滿手冷汗。

她方才夢到了什麼?

對了,想起來了。

她夢到了那個小廝。

趙五一看著窗外,似乎有下雨的趨勢。她起身下地關上了四周的窗戶,忽然,她明白了一切。

看見那小廝之前,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夫人做的局,但今日見那小廝,偷盜銷贓都是真,或許夫人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只是藉此做局引導著她們跳下去,既除掉了害蟲,也掌控了她們。

轟隆——轟隆——

一聲聲驚雷落下,隨後便是嘩啦啦的雨聲。明明已是秋日,不應有如此多的雨水,更何況,這還是昭都。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超神的我賴在新手村不走了

無線風箏

方知縣探案錄

長風寥落

渺渺的救世之路

UXG丸小

刮痕

小鼠子呀

我陪宿主一起瘋

愛吃瓜的閒人

系統:氪金就無敵

人不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