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空道:“就是這裡,快些進去。”

華羽豐全程小心翼翼,緩步走進暗室,剛剛進去,就聽身後石壁猛地落下,令人心驚,暗室不算太大,除了燭臺、大床,別無他物,可這床上卻直挺挺躺著一個人,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個怪物,細辨之下,竟然是鍾萬丈。

李長空說道:“走過去,把我放在床上。”

華羽豐見鍾萬丈右掌缺失,面無人色,問道:“他是生是死?”

李長空道:“起初我以為師兄昏迷,現在看來,那日我從飛龍會救回他時,已然喪命,也好,師兄大半生為情所困,與其這般痛苦,倒不如脫離苦海,了卻殘生。”

華羽豐見他毫無悲懷之意,倒有幾分甘死如飴的神情,不由得心生憐憫,此念一生,頓想:“多少人慘遭二賊毒手,他們乃罪大惡極之人,死有餘辜。”

李長空悲道:“梨花針的毒性已然擴散,我命就在此時,老夫勸世人,不可聽信‘吸精延壽’,奉勸江湖中人,萬不可觸碰風月無極功。”話畢,老淚縱橫。

華羽豐想不到這惡魔居然也會傷心流淚,正感慨時,不期李長空用盡餘力,右手拿起枕邊燭臺,往床尾一擲,床上燃起熊熊烈火,烈焰將一劍雙絕瞬間吞噬。

華羽豐大驚失色,他不知道床鋪之下,盡是硫磺硝石。

李長空哈哈大笑,環繞井底,迴響耳畔。

華羽豐忙衝到暗室門前,石壁自行開啟,才知腳下裝有機關,奔出暗室,飛身一躍,攀住井口,離開井底,恐怖笑聲依舊透牆而過。

大火燒了好大一會兒,井底聲息皆無。

此時天已漸黑,華羽豐在井口久久徘徊,猛然想到,李長空陰險狡詐,是否引火是假,早已金蟬脫殼?

他心生不妙,復又跳進井中,走進暗室,裡面濃煙滾滾,雙目難睜,待到濃煙散盡,他才閉氣走入。

四壁漆黑,華羽豐向石床上看去,只剩兩堆脆弱的骨架,氣味難聞,令人作嘔,突然間,鍾萬丈骨架之下有一異物,頗引注目。

華羽豐心中生奇,鼓足勇氣,將骨架撥開,伸手拿來細看,是一個石匣,長約七寸,寬有兩寸,厚有三指,掀開石蓋,裡面放著一個發黃古卷,展開一看,四個血紅大字映入眼簾,上寫《天殘秘笈》。

下面注有四行小字,寫著“神功速成,七日為限。試學二日,亦可參天。浴血煉魄,氣如烈火。八方俯首,天下唯我。”

華羽豐讀罷,一打冷顫,將秘笈掉落在地,卻渾然不知,說不出是激動,或是哀傷,或是震驚,或是恐慌。

他在井口外蹲了一夜,漸漸天光放亮,終於把心一橫,重回枯井之下,找到石匣,取出秘笈,悄悄來到荒野無人之地,展開古卷,仔細觀看。

卻在不經意間,發覺卷宗背面竟注有文字,心中大為蹊蹺。

華羽豐仔細看了一遍,只見文字將天殘神功分為四層。

第一層“破繭成蝶”,寫著“接天殺氣情自溢,神功運轉心不寧。風激電駭移山倒,烈吐狂浪覆海冥。”

第二層“殘絲斷魂”,寫著“鬼懼人驚瘦骨高,魄散魂消血浪滔。赤發猙獰世人笑,善惡到頭終有報。”

第三層“半死半生”,寫著“俯仰間八方殄夷,動靜時天地滅絕。恍惚中惟留枯骨,行走處皆為塵土。”

第四層“六趣輪迴”,寫著“殘雪落紅塵,淚盡了無痕。希冀潤新草,黃鸝報來春。”

縱觀這背面字型與卷宗心法字型截然不同,心法字型字跡工整,書法娟秀,只是年代久遠,略微泛黃掉色,而背面文字極像是後人添補。

華羽豐猜想是否鍾萬丈所留?但想能留此字者必是神功大成,有所感悟,而後題字警示後人,鍾萬丈雖武功高強,可是否大成尚且不知。

華羽豐思忖:“此功不知是何人所著,卷宗也未曾提及。”思罷,默唸口訣,盤膝坐定,丹田之氣自然而生,遊走諸穴。

幾乎在一瞬間,體內頓生異樣之感,似有千百小蟲吸血亂咬,接著,痛感聚於周身要穴,片刻光景,痛感消失,此時身體竟全無知覺。

華羽豐如同活死人一般,木僵在地,一時動彈不得,心中大驚,暗道:“大事不妙,莫非我肉身壞死,終身殘廢?”

他萬分恐懼,一時汗如雨下,默唸心法口訣,好在真氣還能遊走,又將真氣周天迴圈一遍。

突然間,三十六處死穴中分別突生出一脈極其霸道的真氣,遊遍全身,聚於要穴,肉身這才有了知覺。

方才乃練天殘神功最大難關,肉體無知覺後,若是不將真氣周天迴圈,全身必然經絡不暢,腐爛壞死。

華羽豐事先毫不知情,誤打誤撞之下,真氣往來之間,經脈重新喚醒。

他在山上練足七日,重回井底暗室,將《天殘秘笈》用石匣封好,放回焦屍身下,飛身跳出井口,見西側有一斷壁,用力一推,轟然倒塌,泥土碎石將井口填滿封死。

外人來此,絕難想象此處竟埋葬《天殘秘笈》和兩位高手的屍骸。

華羽豐打了幾隻野味,待吃飽喝足,忽然想回飛龍會看一看,一時間,心情變得無比沉重,恨不得肋生雙翅,離開多日,真不知是何情形。

翻過三座大山方能到飛龍會地界,華羽豐凝神提氣,腳下加力,如同離弦之箭,縱身飛上樹巔,眨眼不見蹤影。

耳旁呼呼風響,華羽豐心下大快,待飄落屋簷,卻發現院中屍體血跡早已清理乾淨,似是恢復以往平靜。

華羽豐暗覺奇怪,正欲跳到院中,檢視仔細,不料肩頭被人輕輕一拍,心中大驚,回頭一看,是一名俊美男子,一愣之間,想到是慕名前輩摘掉面具,當下如見親人一般,萬分驚喜,忙道:“前輩,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名壓低聲音,說道:“此地並非講話之所,快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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