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進來撿起硯臺,來到靖俞身邊,恭敬的說道:“陛下,別生氣了。”

“若是陛下氣壞了身子,這正是瀾國和半月派所樂見其成的。”

靖俞抬頭,見是許諸來了,放緩語氣,“你來了。”

“坐。”

許褚把畫放在桌子,才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靖俞問:“你會來找朕,是不是也知道姜聶的訊息了。”

“臣也是剛剛得知。”許諸回。

靖俞看向他,問道:“正好,朕有事想與你商量。”

許諸嚇的搖頭,“陛下,我只負責畫畫,這國家大事,陛下還是跟丞相商量吧。”

靖俞看了他一眼,說道:“得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只是與你商討,不是與你定奪。”

許諸老實坐好,回道:“陛下,是要商討何事?”

“朕想與瀾國開戰,你以為如何?”靖俞問。

靖俞問出這話,許諸就知道靖俞已經有了開戰的計劃,按靖俞的性格,像姜聶這種大功臣被殺,心中定是咽不下這口氣。

開戰是必須的,只不過是早還是晚的問題。

許諸想了想,將心中所想實話實說,“陛下,眼下國家已經穩定下來,若開戰對付瀾國,持久戰也不足為懼。”

“只是。”

“陛下,現在雖說有條件開戰,可臣覺得,還差點火候。”

姜聶的死是導火索,但也需要一把火來引燃。

現在的鏡國人心不齊,一個執金吾掌管都城治安這麼重要位置的人,竟然會被半月派用一個女人收買。

那其他位置呢?是不是也有跟趙青一樣的人?享受著國家給的待遇,做著出賣國家的勾當。

許褚想起趙青這個人,恨得牙癢癢,後悔當初救了這廝。

趙青此人武功高強,勝任執金吾並無不妥,可偏偏這人也有個致命弱點,對他得不到的葉依依非常執著。

葉依依和趙青原本是青梅竹馬,兩人互相喜歡對方,本應該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但葉依依的家人看不上趙青落魄小子。

葉家便把葉依依許給了當地的富商巨賈,葉依依嫁過去日子也過得不錯,但這趙青是個死心眼的。

他自已娶了妻還惦記著葉依依,當初靖俞看重的就是他老實,誰能想到最後會背叛也是因為趙青太死心眼。

這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誤事,感情用事成不了氣候。

七年前,劉淮在都城胡作非為,敢刺殺皇帝。

後劉淮被傅承那個遠房表妹廢了右手,按理來說,根本無法逃出都城。

那時他們都沒懷疑過叛徒是趙青,當時只以為是劉淮有高手,僥倖逃脫。

萬萬沒想到,趙青在那個時候就叛變了。

這戰肯定是要打,但還不是時候

國家富強的同時,鏡國內部需要先清理乾淨。

當然,叛徒永遠清理不完,但總有一些人會在這個時候覺醒。

靖俞站起來,拍拍許褚的肩膀,笑著說道:“難怪你當初打死也不入仕途。”

“你比那些大臣還通透。”

“你說的對,還差點火候。”

“民心不齊,犧牲多少忠臣將士也是無用。”

這戰他早已準備多時,還沒等到合適的時機。

靖俞盯著桌上的信件,心情複雜,悲憫道:“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每一條道路都是要流血,可朕寧願朕的功臣平平安安的。”

“朕常常在想,用一個功臣的死喚醒一群愚昧無知的人,值得嗎?”

姜聶的死是靖俞心中一根刺,姜聶生前做事兢兢業業,辦事效率高,深得他心。

一個有才能,時刻保持清醒,沒有被名利,權勢迷失心智,忠心耿耿為國效力的功臣,簡直就是浪裡淘金,萬里挑一,十分難得。

這麼好的一個人才,被一個叛徒輕易給毀了,他怎麼會不恨。

許褚回道:“陛下,一個時代要改變,要想走出一條康莊大道,就需要一群人在前面衝鋒陷陣,這條路註定要用鮮血鋪成。”

“子孫後代可能並不知曉現在發生的這一切,但前面這些人的流血,終會變成養料,供養後代的他們茁壯成長。”

靖俞轉身看著他,笑道:“還是跟你聊天有意思。”

“唉!”

“這次也怪朕,朕要是沒派姜聶去調查,他就不會死。”

許褚回道:“陛下節哀,人死不能復生。”

靖俞突然想起傅承的遠房表妹,當時他讓姜聶去還袖箭,聽說姜聶還調戲人家。

“許褚,你可還記得傅承那個遠房表妹?”

許褚回道:“陛下,臣記得,當時臣還和陛下打過賭呢。”

說起這個兩人臉上堆滿笑容,靖俞笑著說道:“聽說當時姜聶還問人家可有婚配。”

靖俞笑著笑著,表情慢慢垮下來,“你說,要是朕當時給他跟那個姑娘指婚,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孤獨。”

許褚原本還笑著的臉,聽到這話,瞬間笑不出來。

“陛下不記得了?那姑娘七年前為了救傅承的兒子,已經被半月派殺害,若是把她指婚給姜繡使,那姜繡使豈不是早早就成了鰥夫。”

“這不是讓他雪上加霜?親人死了,愛人也死了……”

靖俞臉色瞬間僵住,他竟然差點忘了這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還記得,當時傅承的兒子被姜聶找回時,大病了一場,從那晚以後,那小子性情大變。

幾年間,那小子不但文了得,武也進步的很快。

他還想著把那小子留在都城,為自已做事。

結果那小子十五歲時竟然去參軍,他讓傅承去勸,那小子就是油鹽不進。

毅然決然去參軍,他親自去問那小子為何非要去參軍,那小子怎麼回答的?

他說:“我要變強,保護自已想要保護的人,我若是連自已想要的保護的人都護不住,如何護住國家的疆土?”

那小子還說:“陛下我知你用心良苦,但我心中也有抱負。”

還跟他保證道:“陛下,以國家現在的情況,我守住國土,或許對陛下更有用。”

一個小屁孩,十五歲就敢跟他這麼說話。

現在想來,那小子性格會大變,可能跟那位女子有關係。

往事談起總是有無盡的悲傷,靖俞說道:“不談這些事情了,我們賞畫。”

靖俞拿出畫認真觀賞,許褚也默契的不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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