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落水
葉蘭心休息夠了，又帶著彩霞一行人，重新開始散步。
經過玉露池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
池中正有兩尾黑色的魚，在追逐嬉戲。
彩霞看見這一幕，好奇地說：“奴婢只知這玉露池裡養了許多紅色的錦鯉，卻從來沒有看見過黑魚。
它們看上去倒是和奴婢老家河裡的那些黑魚相似，但既然能養在玉露池裡，定然也是什麼奴婢不知道的名貴品種吧。”
“不，你想的沒錯，它們就是黑魚。”葉蘭心忽然開口說道。
彩霞很是驚訝，“娘娘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頓了頓，又道：“況且黑魚這種一兩銀子能買一簍子的魚，又怎麼會出現在玉露池裡呢？”
“或許，只是有人想養它們來吃呢？”
葉蘭心淡淡的聲音在彩霞耳畔響起，卻讓彩霞驚訝地張大了嘴，“娘娘的想法還真是獨特呢！”
葉蘭心知道這個說法她絕不會相信，但也沒有在意，只是淺淺一笑。
可事實就是如此。
這黑魚就是她養來吃的。
那是宮變前，她和沈晏最後的一次見面。
那個晚上，就在這附近的假山旁，他們交換完訊息，商量好對策以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卻發現了路邊還有什麼東西在擺動。
仔細一瞧，竟然是一條小黑魚！
當時，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尚食局和各宮小廚房送食材的路也根本不會經過玉露池。
能經過的時候，這魚早就被大卸八塊，各種蒸烤悶燉了。
也不可能留下一條活魚。
只不過，當時時間緊急，她也來不及多想，就直接把這黑魚扔到了玉露池裡。
沈晏一臉好奇地問她，這是做什麼？
她記得，她是這樣回答的：“不管它從哪裡來的，既然舉手之勞就能夠救活它，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世人說見到錦鯉，就會有好事發生。這條魚雖然黑了點兒，但好歹跟錦鯉也都屬於是魚吧，效果應該大差不差。
既然我救了它，那它自然會保佑我們順順利利的。”
沈晏被她的想法逗笑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本王就封它為天下第一的魚王，賜名黑錦鯉。”
葉蘭心急忙開口：“不能這樣，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怎麼吃它呀？”
“吃？”沈晏促狹地看著她，“依本王看，這才是蘭蘭真實想法吧。方才那些不過只是藉口罷了。”
葉蘭心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半點兒沒有被戳穿的尷尬和心虛。
“我說錯了，不是吃它。而是吃它的小魚仔們。這黑魚竄崽的能力可強了，我要是不吃的話，沒兩年，這玉露池都得被它們佔領了。
哪裡有這紅色錦鯉存活的地方呢？我這是做好事兒，保護玉露池的原住魚。”
沈晏聞言又是一笑，“好。待我們真正能做主的那天，一定要一起親口嚐嚐，它是什麼味道。”
後來，他們真的順利入駐了皇宮。
一個成了帝王，一個成了貴妃。
但當他們再次來到玉露池之時，卻再也沒有看到過那條黑魚。
再之後，他們的事情太多，多到完全記不起還有一條黑魚的存在。
如今，兜兜轉轉，她死而復生，又再次見到這條黑魚。
或許真是這條黑魚報恩保佑她呢！
作為回報，她決定以後不吃它了。
正當葉蘭心沉浸在往事之中時，忽然感覺腳腕一痛，直直往玉露池中栽去。
“娘娘，小心！”
彩霞大喊一聲，連忙去抓她的胳膊。
卻不曾想不僅沒讓她穩住身體，反而把自已也拖下了水。
旁邊的彩雲也慌了神，“來人啊！蕙妃娘娘落水了！快來人啊！”
秋霧雖然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但她看上去比彩雲鎮定多了。
“彩雲姐姐，這玉露池在御花園的角落，這個時辰雖然很少有人來這邊，但也不是沒可能的。
你繼續待在這裡一邊呼救，一邊看著娘娘的情況。我去其他地方找人來。”
“好，那你要快點。娘娘不會鳧水，這個天兒，池子裡的水又冷，若是時間久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秋霧離開之後，彩雲一邊繼續呼救，一邊也在想其他辦法。
事實上，夏幽蘭不會鳧水，不代表葉蘭心不會。
秋霧剛走，她便如出水芙蓉般從玉露池中冒出頭來，旁邊還拉著彩霞。
彩雲心下驚訝，趕忙問道：“娘娘，您感覺怎麼樣了？您再堅持一會兒，秋霧她很快就會帶人回來救您了。”
她嗆咳兩聲，“咳咳，你們要快點兒，本宮快到極限了。”
這個時節裡，她穿的長袍裡都夾了棉，遇水就變得溼重起來，這具身子又很是柔弱。
她只感覺身上似有千斤重，彷彿下一刻便要繼續沉下去。
況且她還拉著一個已經昏過去的彩霞。
現在的她完全是在靠意志力堅持。
只是，她真的快支撐不下去了。
秋霧，你在哪裡？
隨著這時間的流逝，葉蘭心感覺身子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她在不斷下沉、下沉。
難道她又要再死一次？
不，絕不！
絕望之中又生出一股力量，讓葉蘭心重新開始向上掙扎。
只是，終究是徒勞無功。
她的身子依然在不斷下落，在沒入水中的最後一眼，她看見了彩雲驚恐的臉。
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吧？
沈晏沒想到，他只是奏摺批累了，去漪蘭殿找葉蘭心，得知她在逛御花園以後，又趕了過來而已。
卻在玉露池對面看到了這麼令他心膽俱裂一幕。
他的蘭蘭就這麼泡在水裡，全身溼透，臉色蒼白，很是虛弱的樣子。
“蘭蘭！”
這一刻，他什麼都等不了，直接把一行人丟在身後，足尖輕點，幾個飛躍，便橫跨玉露池，來到葉蘭心所在的這一頭。
又毫不猶豫地跳入池中，抱著她衝出水面。
就在葉蘭心意識漸漸模糊之際，忽然察覺到有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溫柔的托住她，將她帶了出去。
是誰呢？是誰救了她？
依靠在溫熱的胸膛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上下呼吸的起伏。
葉蘭心努力地睜開雙眼，看清了眼前之人輪廓清晰的側臉。
是沈晏！
原來是沈晏救了她！
她承認，在在這一瞬間，她有流淚的衝動，忍不住脫口而出：“沈、沈晏……”
只是話還沒說完，她便再也支撐不住，腦袋一偏，昏了過去。
耳畔只留下沈晏焦急的聲音，“蘭蘭、蘭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