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門
“爺！”季峰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側身退到門邊，不敢再多話。
元燁沉著臉，箭步踏入屋中。
“王妃似乎對我的過去很感興趣。”
“我只是驚訝王爺還會丹青，沒想到竟牽出這段往事。”池青梧聽出他的不滿，臉上又浮出乖順的模樣。
“一些小玩意罷了，王妃若是喜歡，本王親自為你作畫。”
元燁一步跨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差一個拳頭。
嗅著鼻間的清冷氣息，池青梧笑容淺淺，“我自小未學過琴棋書畫，對這些風雅之事無甚興趣。”
“那熙兒對什麼感興趣？”
聽見這個稱呼，池青梧臉色一垮，想起了文博成，“我只對如何能安然活下去有興趣。”
“外面看不慣我的人很多，看不慣你的人怕是也不少，這事難啊。”雖這麼說，元燁的臉上卻不見一絲苦惱。
“傾慕王爺的女子數不勝數，我想安然度日的確不容易。”言下之意，這些糟心事都是你尊親王造成的！
“那該怎麼辦呢？”元燁循循善誘，非常期待女人的答案。
“既來之則安之，更何況王爺是高高在上的親王，每每都能救我於水火之中，有王爺在，我自然無需過多擔憂。”
“可若我哪日沒了命，你……又該如何？”
好好地，這人怎麼咒自已死呢？
池青梧皺起秀眉，坦然道，“我是你的妻子，你死了，我還能苟活？”
聽她這樣說，元燁不知為何心中一頓，“你是否覺得我陰晴不定，不好相與？”
“是。”看來男人的自我認知很到位，池青梧也沒打算瞞著他。
元燁一愣，復又垂頭含笑，退開兩步。他滿身凜冽散了乾淨，眼下看著倒有幾分頹喪。
“我有一問，想讓王爺替我解答。”
“說。”
池青梧留了個心眼，把屋裡的下人都支出去，只留小嬋和季峰兩人。
“那日狩獵被傷，又至後來性情大變，王爺就沒懷疑過嗎？”
男人眼色一暗，端起茶杯並不急著作答。
見他無話，池青梧又自顧自說道：“棕熊原該獨來獨往，哪裡會好幾頭湊在一堆攻擊旁人？還那麼湊巧被王爺遇見了。”
“若真是謀害，你以為兇手是誰？”
嘭的一聲輕響，是茶杯磕在桌子上的聲音。
“能在天子眼下動手，自然是最忌恨王爺之人。”
“那誰最恨我？”
“我不知道。”池青梧垂下眼簾，開始裝傻。
其實兩人心裡都有同樣的答案，一個不敢說，一個不想聽。
“過來。”
池青梧走到男人身邊，被他攥住手腕，長年用劍的手掌，覆蓋著薄繭，擦在面板上還有微微的刺痛感。
“你很聰明，但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不僅是在外邊，在這府上亦是如此。”元燁說得隱晦，但他知道女人能明白。
“我明白。”池青梧點頭答應。
入夜，兩人並肩躺在床上，池青梧望著頂部的紗帳，耳邊是男人平穩綿長的呼吸聲。
窗外月光灑進屋內，泛起陣陣涼意。
她攏了攏身上的床被，轉身背對著男人。
“睡不著？”
不知什麼時候，元燁醒了，也可能是他根本沒睡。
“還不困，吵著王爺了？”
“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就當她以為男人睡下時，身側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你無需擔心，那人一時半會不會動手，就算哪日真要了我的命，我也能護你和池家周全。”
“王爺既然知道害你之人是誰，就沒想過反抗或是逃走嗎？”
“恰恰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才斷了念頭。”
和那人對抗，無異於螳臂當車，更何況這些年，他除了一個親王的名號，一點實權也沒有，如同廢人。
“……”池青梧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裝作自已睡著了，好在男人也並不想繼續說這事。
月色朦朧間，睏意襲上心頭，兩人終於沉入夢鄉。
翌日一覺醒來，身邊已沒了元燁的蹤影。
“夫人醒了。”小嬋招呼一聲，幾個丫頭端著水盆帕子走進來。
池青梧眯著眼，還沒完全清醒。
“夫人今兒可要打扮得漂亮隆重些！”小嬋也是高興，從池府出來不過幾日，倒像隔了幾年似的。
眼見沉重華麗的鳳冠又得往頭上戴！池青梧腦袋一偏，瞬間驚醒！
“還是不要過於張揚，只梳平常髮髻就好，衣裳就穿那件碧色的吧。”
“夫人不會是怕累才……”小嬋心裡門清，忍不住打趣她。
池青梧笑著睨她，“好小嬋，快給我梳妝，別誤了時辰。”
“是。”
一陣折騰，坐得她肚子都咕咕叫了。
“夫人，王爺等著您用早膳呢。”季峰來得正是時候。
“好。”
這幾日，池青梧都和元燁住一個院子，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比初見時親和許多。
桌前，男人沉默不語，青色瓷碗在他手中就像一隻小巧的玩意，顯得格外袖珍。
挺鼻薄唇，英眉星目，那樣一張俊朗的臉上，卻總是刻著懾人的煞氣。
“盯著我做什麼？”男人頭也不抬，自顧吃著菜。
“……”被當場抓包的池青梧也不慌張，淡然道，“王爺生得好看，忍不住多看兩眼。”
旁邊伺候著的季峰倒吸一口氣，腰壓得更低了。
稀奇的是，被如此調戲，元燁臉上也沒有半分慍色，他放下筷子，接過清茶漱口。
詭異的安靜中，池青梧用完膳，和男人前後上了馬車。
從王府出來，喧鬧的叫賣聲、嬉笑聲鑽入耳朵裡，池青梧忍不住道：“這條街每天都這麼熱鬧嗎？”
“怎麼？”
“我自小被養在家裡，沒怎麼出過門，有些好奇罷了。”
“你若想看，回來時便讓幾個小廝陪你四處走走。”
元燁毫不在意池青梧的身份是否合適出現在大街上，在他眼裡，想做的事就去做，不然錯過了，或許就沒有機會了。
“當真？！”池青梧沒想到他這麼爽快。
“自然是真的。”
“多謝王爺。”
泛著淺粉的臉蛋上，洋溢位幾分少見的女兒情態，池青梧自然是高興的，連帶著看男人也親和許多。
元燁不經意地瞥去兩眼，連他自已都沒有注意到，自已此時的神情多了些溫柔之意。
高大馬車隨著輕微的搖晃，一路朝池府駛去，後邊還跟著十幾個抬著箱子的僕人，聲勢浩大，引得街邊百姓頻頻側目。
而這一幕，也落到了酒樓二層幾個富家打扮的男子眼裡。
“十三弟的轎馬？”
“還真是。”一旁男人附和道。
“今兒是什麼日子？這般張揚。”滿口不屑的正是當今皇帝的九弟，勤王。
“估摸是尊親王妃回門的日子。”
“呵，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傻子。”勤王多瞅了兩眼，隨即便厭煩地收回目光，繼續聽曲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