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到的一番話,給了所有人一個臺階。
趙庸跟慎到的關係一直很好,帶他孫女,怎麼都不為過,而且還是個女孩,沒有什麼王位的危機存在。
遲虞從趙庸對她的質問不理不睬,就後悔剛才的衝動了。
至於田不禮,就當是誇獎到孫女長得好看了。
幾人紛紛走到自已的位置坐下,氣氛一時間有點奇怪,大王不開口,王后皺著眉,燕太子也怏怏地回到他的位置。
太子站在遲虞身邊,一直用眼睛偷瞄吳娃,被遲虞硬拉著坐下。
“妖兒,該下來了。”
慎到對吳娃招了招手。
“寡人喜歡這孩子,就讓她坐這兒吧。”
“喲,這位妹妹好漂亮,把姐姐們都比下去了呢,難怪大王這麼喜歡。”
一個身穿大紅衣裙的苗條美女走進大殿,走到階陛,對趙庸深施一禮。
“大王,臣妾想為您獻上一曲,以助酒興。
“楚美人的琴技在七國之內都享有盛譽,今天我們都有耳福了。”
遲虞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跟剛才頤指氣使的模樣判若兩人。
“謝王后誇獎,總說去給王后彈琴解悶的,只是您太忙了,要操持整個後宮,妹妹也不好冒然打擾。”
二人一番姐妹情深的演技,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楚美人羋桐跟王后之間的過節,趙國上下無人不知,趙庸當然就更清楚了。
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也不好表現得過於冷漠,便打趣道,“素日只聞你琴技好,今日才知你口才更好。”
“大王,您又取笑臣妾。”
明知譏諷,羋桐還是表現出一副夫妻恩愛的樣子。
“平日裡難得跟大王王后共飲,今日難得一聚,一高興,話就多了起來。”
“大王,臣妾這就為您獻上一曲《橘頌》。”
羋桐知道趙庸喜歡屈原的文章,特意選了一曲根據屈原文章譜的曲子,這曲在楚國很流行,她也練了很久,就為在這樣的場合一展風采。
不得不說,羋桐的琴技真好,《橘頌》在她靈活的雙手下,展現得淋漓盡致,就連趙庸也對這個平時聒噪的楚美人刮目相看了。
餘音繞樑。
羋桐彈奏完畢,大殿裡沒一人發出聲音,片刻,一片讚美之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她這才緩緩放下古箏,嫋嫋婷婷地又給趙王施了一禮。
“賞。”
趙庸看著她,只說了一個字。
緊接著,繆賢就在那大聲唱出:“賞楚美人,珍珠十斛,黃金百錠,絲綢百匹。”
羋桐跪謝王恩,完了並不急著回到自已位置,而是盯著吳娃看。
“楚美人,我沒有什麼可賞賜你的哦。”
吳娃故意把她的身份壓低,看她接下來怎麼演。
賞是什麼,是上賞給下的,她說沒有賞,這明顯比她高出一頭。
羋桐還是滿臉堆笑,“妹妹是慎子的孫女,趙國上下誰不知道慎子的家學淵源,相比妹妹的琴棋書畫,都比我們姐妹高出不少吧。”
極品綠茶!我剛好是個品茶人,越綠越好。
吳娃瞪著懵懂的大眼睛,“姐姐,我叫他叔叔,”她指了指趙王,“我應該叫你嬸嬸吧?這樣亂了稱呼,我的頭會暈的。”
說罷,還不忘把可愛的小腦袋依在趙王的胳膊上。
羋桐氣得臉都綠了,可還要裝出大度的樣子。
她是倒了幾輩子的黴,才會想著跟這個小屁兒一較高下的,贏了又能怎麼樣,她完全不用靠打敗一個孩子來抬高自已的身價。
一定是被她氣糊塗了。
“嬸嬸,”她的氣還沒捋勻乎,吳娃那邊又開始了。
“你的古箏彈得那樣好,我怎麼敢跟你比呢,”吳娃擰著眉頭,“我從小跟著祖母在鄉下,就只知道地裡的那些農活,也沒怎麼彈過琴。”
吳娃說得越可憐,羋桐聽得越開心。
你敢讓我出糗,我就讓你丟人。
羋桐暗下決心,我倒要看看,空有一副皮囊,只知道農活的小丫頭,大王還會不會喜歡你。
“妹妹生得如此好看,慎子大人怎會捨得你去田裡勞作,好妹妹你就別推託了,你說是嗎?大王。”
“嬸嬸,我是聽我娘彈奏過,可我也沒有琴呀。”
“姐姐的琴借你吧。”
兩人的對話旁人聽得都暈,到底是姐妹還是嬸侄?
趙庸看著一臉頑皮的慎妖兒,總覺得她跟孟遙很像,坐得近,看久了,還容易產生錯覺。
“你會彈吉他嗎?”
趙庸冷不丁地問了她一句。
“吉他是什麼?一種樂器嗎?”
慎妖兒的反應迅速,一下打消了他剛剛萌出的那點異想。
“沒什麼,你會演奏古箏?”
“一點點,看我娘彈過,也教了我幾天,我比較笨,沒我娘彈得好。”
她說的是實話,商藢是天天逼著她練古箏古琴的,從三歲開始,她都快被逼瘋了,沒想到還有一天能派上用場。
“那就別跟她比了。”
趙庸悄悄在她耳邊說著。
他是真護著他啊,吳娃心裡有點感動。
“既然嬸嬸都這麼熱烈要求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彈一下吧。”
她說的雲淡風輕的,趙庸也沒在阻攔,就算輸了,她一個小孩,也丟不了什麼人,她愛玩就讓她玩吧,萬一她能贏呢,也好殺殺羋桐的氣焰,畢竟慎子的古琴彈得非常好,她怎麼也耳濡目染一些吧。
“你準備彈奏什麼曲目呢?”羋桐步步緊逼。
“我也不會什麼曲目,”吳娃依舊慢悠悠的,“既然你給大王獻奏一曲《橘頌》,那我就獻上一曲我自已的曲子吧。”
連古箏都沒摸過幾下,還自已的曲目。
羋桐幸災樂禍地想,等下看你怎麼丟人。
吳娃抱起古箏,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要是有古琴就好了,我還是喜歡七絃的,不過這個也能將就啦。”
趙庸聽說她要古琴,剛想吩咐繆賢去把那把伏羲琴拿來,小丫頭又變化了。
“大王,我這曲子還沒取名字,你喜歡就給它命名,不喜歡就算了。”
吳娃看向趙庸,笑得很嫵媚。
羋桐差點以為自已看錯了,這孩子居然這麼深情的嗎?
吳娃略想了一下,就《十面埋伏》吧,這曲子適合他。
只見她十指優雅地舞動,優美的旋律瞬間環繞著整大殿,開始平緩舒展,接著急促昂揚,琴聲悠揚壯闊柔美,旋律變化多端,羋桐簡直聽傻了,這功力,沒個幾十年絕對彈奏不出。
趙庸彷彿置身戰場,帶領將士們衝鋒殺敵,一幕幕壯麗的畫面彷彿就在眼前,這分明就是一場聽覺的盛宴。
琴聲停了,趙庸還沉浸在戰爭的回憶中,久久沒有回到現實。
“大王,這曲子你可還喜歡?”
吳娃跑過去,晃著他的胳膊,“想好取什麼名字了嗎?”
“金戈鐵馬。”
“太陽剛了,那我悠揚部分就照顧不到了。”
“小丫頭,你早想好了吧,告訴叔叔,你打算給它取什麼名字?”
“十面埋伏,我想叫它十面埋伏,祝大王以後每戰必勝。”
“好,好,十面埋伏。”
趙庸大聲叫好,把她舉過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