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到了週末的,偏偏醒得比上班的時候還要早, 手機上顯示有訊息,開啟全是孫毓芳發來的:
‘俏妞,我晚上奶孩子,起來就睡不著了,給你發訊息,說說話,希望不會打擾到你。’
‘真的好羨慕你,不是羨慕你嫁了個有錢人,是羨慕小札看著你的那個眼神,他看著你的時候,好像周圍沒有其他人了似的,眼裡全是你!’
‘要是國強也能有這看著我,陪著我就好了!哎,我這輩子是不敢想了。’
‘我覺得我們班上,長得最漂亮,又最有福相的,其實是你!’
‘下次別帶你老公來,他在好多話我不敢講,老久找過我好幾次了。’
俏妞看著訊息,不知為何,心裡暖暖的,大學時候與毓芳關係沒多親密,但想不到她是個這麼溫暖的女子,正要給毓芳回訊息,花花電話打進來了!
“現在才幾點啊,花大小姐,你是看不得我週末多睡一下是不是!”俏妞故意罵道。
“矮油~~~~!!!”花花故意發出嗲嗲的聲音,俏妞聽得立馬就笑了,催促道:“你個小賤人,發生什麼了,你在浪什麼浪啊你!快點交代!”
花花也咯咯咯地笑了,但還是做著個扭捏作態的樣子:“矮油,有點不好意思嘛……!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哈哈哈!小賤人!你到底說不說,再不說我掛電話了啊!”
“誒~~~,妞啊……,你說……,這東北老爺們兒哦,真一個個的,那方面都那麼厲害的嗎!”
“我的天哪,哈哈哈,你個小賤人,你昨晚跟王彥博他……?!”
“嗯~~~!,是的啦~~~!”花花故作嬌嗔:“我跟你說哦!我是真以為他啊,是個性冷淡,那種事情做不做吧,估計也就那樣了,哪裡知道,昨天晚上啊,這死男人是真人不露相啊,一晚上把我折騰得,骨頭都要散架了!真討厭!”
王彥博這時候醒來了,聽見花花在說著他們兩個昨晚親暱的事兒,抱著花花就要去搶她的手機,花花鬼喊鬼叫:“救命啊!他又來欺負我了!”
小札在旁邊也聽到了,等俏妞掛了電話,問她是怎麼回事,聽得也笑了,接著抱著俏妞又睡了去。
中午去到婆婆家吃飯,俏妞看得出公公興致不高,藉著公公在花園裡修剪花枝的時間,俏妞泡了杯茶拿過去。
“這月季才開過,您就都剪了?”說著話,俏妞把保溫杯遞給了公公。
“這花剪了才開得更好,和咱們杭州的龍井茶一樣的道理。”
“每次您把這些花剪了,媽媽都說可惜。”
“她懂什麼,當年她但凡分一點兒心思在兒子身上,今天事情也就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媽媽對這個家功勞還是非常大的。”
“你要不要考慮回家裡公司來算了?我聽說,你在苛仔(張小哥的公司名)推一個專案獎金方案,做得非常成功,能讓張小哥那種多點了一根燈芯都死不瞑目的主兒,允許你動他的錢袋子,俏妞,你不簡單啊?”
“姨父不喜歡小札,使得他到現在還在外頭公司做事,他回不了家裡的公司,姨父肯定也不會喜歡我,我這麼回來,這不是變相地觸怒他嘛。以後再說吧,不過,爸,您是怎麼對我在苛仔的情況這麼瞭解?您是怎麼知道的?”
“要想知道還不容易。”
俏妞不說話,看著公公。
“告訴你個事情,我們現在在透過一家FA公司在市面上尋找製藥上下游的收購物件,當然了,這是高度機要的,就連服務我們的顧問,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公司在市面上尋找標的。”
“咱們家的公司要轉型嗎?”
“不是轉型,與我們一貫堅持的收購策略同樣的,是業務多元化進一步拓展,只不過以前我們都是在檢測領域深耕,接下來,我希望可以跳出來,只是,我也還在思考,到底是往門檻更高的新藥研發領域走,還是買一些像苛仔這樣的上游企業,門檻雖然低,但利潤同樣可觀。”
“是啊,苛仔的業務發展挺不錯的,而且,國產化的趨勢已經開始出現了。”
“想買苛仔的可不止我們一家,張小哥現在對外的統一說辭是不賣,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賣,還是端著,好藉機抬高身價。”
“說到新藥這塊,爸,我感覺,張小哥最近在應該也有在尋找一些標的。”
“此話怎講?”
“很偶然,有一次張小哥聽說我過去工作的地方,有一位非常厲害的CSO,因為與創始人,也就是我的導師意見不合,他回了美國自已創業,張小哥要我幫忙聯絡他,具體是為的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他也在做佈局嗎?要燒那麼多錢,他哪裡有?他又不願意融資,他現在這家公司,我知道,有資方願意與他合作,但他不願意,這家公司可是他從十幾萬的投資一點一點做到現在的,公司裡大股東是他,小股東是他老婆和他大哥,就沒了。雖然現在他們現金流充裕,但這些錢用來擴一擴產能還說得過去,想搞新藥,那點兒錢掉水裡響都不會響,我完全沒在市面上聽說過他有融資的意向,他這是要做什麼?”
“要不,等他和張小哥聊過後,我來問問他,他雖然是我前公司的老闆,但和我私交非常好。”接著,俏妞轉了個話題:“爸,姨父有什麼訊息嗎?”。
“完全沒有。”被這麼一問,公公顯得有些沮喪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我聽說,在投資協議中,是有約定最低投資額度與投資輪數的。”
“是沒錯,但他也可以故意拖著你,現在的形勢是,他無所謂,而我們時間不多了,再有一個月,幾家銀行的貸款就陸續到了償付期,這是年前為了收購一家公司,因為我們賬上現金流不夠,他建議我們先用銀行貸款,他的款還是到約定的投資期再進來。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可錢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爸,您知道他這樣故意拖著我們,是為什麼嗎?就算因為他女兒,這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兒,至於嗎?難道就全都是小札的錯?!就算是,這攤子生意出了問題,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說著話,俏妞有些激動,公公看著她,表情凝重,末了,他說著:“不知道為什麼,俏妞,我總感覺,有種強烈的直覺,這事情,癥結不在小札表姐,這事情,最終會在你這裡得到解決!我說不是上來,就是直覺!俏妞……”
“爸,您會有這種直覺,總得有些依據吧,總不至於是無緣無故的?”
“俏妞啊!”公公情緒激動:“你真的,真的太像我們家的人了!太像了!像到我覺得不可思議你知道嗎!我真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樣的巧合!你有問過你爸媽……”
小札走了過來,拉著俏妞的手說:“外婆找了你兩次了,問你在幹嘛。”
“你那臉怎麼回事?”父親嚴厲地問。
“哦,我自已撞的。”小札下意識摸了摸臉。
“放屁,你現在撞一個給我看看,分明就是被人打的。”父親又問俏妞:“你打的?”
小札以為俏妞也會緊張,哪知她沒事兒人似的答了句‘是的’。
“打得好!”父親罵道:“走走走,別在我面前晃,看著就煩。”
回到屋內,外婆拉著俏妞去到自已房間,只見外婆從一個小抽屜裡拿出一個首飾盒,又從首飾盒的底層找出來一個極小的絲絨盒子,她將其遞到俏妞面前。
“開啟看看。”外婆笑眯眯地看著俏妞。
是一對珍珠耳環,雪白的光澤中透著一點點的粉色。
“戴上,讓外婆看看。”,聽著外婆這麼說,俏妞於是將耳環戴上,這時候婆婆也端著水果走了進來,外婆笑著對小札母親說:“你看,跟你姐姐像不像!”
婆婆早已注視著在看了,她忍不住說:“俏妞啊!你有沒有想過……,哎……,我們都覺得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兩代人怎麼會如此的相像……”
“你上次穿的衣服,Daisy每次穿的時候,都會戴上這對耳環,你下次再穿,記得戴上。”外婆說這話,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前次你來,我跟你爸都不在家,聽外婆說,你竟然有一套小札姨媽年輕時候穿的一模一樣的衣服,外婆說看見你,就當是看見女兒了!”婆婆也很感觸:“小札姨媽,我這個姐姐,雖說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小時候,其實她一直帶著我,我兩個感情非常深!”
外婆接過話來:“這對耳環,你好好留著吧!那套衣服,是我和你外公把她從孤兒院領回來時,護工拿出來給我們的,說是她生母留下來的紀念,她這個名字Daisy,黛西,也說是她生母給起的。耳環是我買的,有一年帶著她逛街,過生日,她把那套衣服穿上了,逛到一家賣珍珠的店,就買了這對耳環給她。”
“那天也是帶著她去相親的,就是你姨父,一眼就看中她了,哎,你說人這命啊!她結婚前一晚哭著求你外公外婆,說她不想出嫁,她想等她那個下放去了雲南的男友,你外公罵她,說那個男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說她寧可守著外公外婆過一輩子,你外公不理睬,她哭了一個晚上,我和你外婆都守著她,她哭我也跟著哭,後來……”
“別說了,別說了!”公公走了進來,將哭著的婆婆趕了出去,又安慰外婆,他對小札說:“你不是說下午和俏妞約了朋友嗎,怎麼還不走。”,聽得這麼說了,小札牽著俏妞退了出去。
一路說俏妞不曾說話,腦子裡一遍遍地重複著剛才的場景,還有沙老,還有父母昨天與自已說的對話……,小札看著俏妞的狀態,小心翼翼地問著,要不要回去休息,與小歪的見面改天也可以。俏妞擺擺手,說這事情若真有戲,那一定宜早不宜遲,雖然她一直認為小歪這事情並不靠譜,哪有一個正經的投資人會找她和小札這樣的,可人家偏偏就在看過簡歷後,點名了要見俏妞。
車子開到西湖邊一棟隱秘在山中的別墅內,小歪已經在門口等候,他示意車子停在路邊,讓小札在車裡等著,準備領著俏妞進去。
“我就在這裡?不能進去?”小札問。
“對,老韓說,今天只見你俏妞,你在這裡先等等吧。”
“這就是你租的辦公室?”
“對啊,找了好多,老韓都不滿意,最後看中了這套。我說這裡不適合用來做辦公室,他說可以他自已先住著,辦公室再慢慢找。”
說過話,小歪領著俏妞進去,兩名保鏢示意小歪留在此地等候,並留下了俏妞的包與手機,從裡頭出來了一位精明模樣的老頭兒,笑眯眯地走過來,見到俏妞,他眼睛發亮,嘴裡不斷嘖嘖驚歎,說了一句‘果然’,又走過來與俏妞握手:“你好,杭女士,不知道小歪有沒有向你提起過我,叫我伍叔吧。”
“您好!伍叔,小歪提過您,說您是他的忘年交,也是牌友。”
“客氣!客氣!請跟我來吧。”伍叔笑著示意。
走過一個內庭花園,遊廊直接延伸進入一個會客間,伍叔叫人將茶水泡好,並請俏妞稍作休息。俏妞並未坐下,她見會客間裡放置了數盆蘭花,整個房間瀰漫著一股幽香,又一面玻璃牆,牆外又是一處偌大園林景緻,假山魚池堆砌,忍不住欣賞了起來。
“你很喜歡花草?”一個男人的聲音,沉穩而充滿威儀。
俏妞忙轉頭,只見那人剛走兩步,順勢定住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俏妞,彷彿想要將她看穿,彷彿在搜尋他想要的答案!
“你這樣看得我很不舒服!”俏妞不悅。
“曾經有個女人,她也是這樣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很多,很多年以前!”男人說。
“你是老韓?”俏妞此刻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是,謝謝你這麼稱呼我,我是老韓。”老韓示意俏妞坐下,他為俏妞倒了一杯茶:“新茶,就產自這房子後面的山上,龍井村。你愛喝的。”
“謝謝。”
“你不好奇,我怎麼知道你愛喝西湖龍井?”
“我只好奇,你為什麼對我這樣背景的打工人感興趣,我不認為我對你能有價值。”
“這樣的話,那你看看,我對你,有沒有價值?”
“我今天什麼都沒有準備,連BP(商業計劃書)都沒有。”
“簡單說給我聽聽。”
“你可以把你的眼睛從我身上挪開嗎,不要總盯著我看?”
“不可以,我要看著你說。”
俏妞此刻愈發想要走開,卻實在又無法錯失這次機會,她定了定神:“我先生家的業務情況,相信小歪已經向您介紹過了,我和我先生的簡歷中都有描述,熱門的賽道,高速發展的成長型企業,我們現在正在進行D輪融資。”
“估值多少?計劃融資多少?”
“這個等後期深入交流再談吧。”
“希望什麼時候將這筆錢融到?”
“才開始融資,我們剛與各家基金接觸。”
“難道不急嗎?”
俏妞有種被挑釁的冒犯感,只覺得這老韓似乎別有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找什麼專案,不是為了真正的生意。俏妞停頓片刻,然後站起來:“抱歉,我想,我來錯了地方,那麼,先告辭了!”
說完,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