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引刀赴死
看著遠處緩緩駛來的三座攻城塔，眾人心中充滿了絕望，那彷彿是三座即將敲響的喪鐘。
泰王轉頭看向發呆的眾人，隨後將自已的盔甲一一卸下，眾將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以為這位年邁的王爺已經準備放棄抵抗。
畢竟還有整整一千匹雄健有力、訓練有素的戰馬可以供他們驅使，帶著他們迅速地離開這座危險重重的北巫關。
泰王深深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眾人，隨後目光落在了自已的兒子韓飛身上說道：“韓飛速速上前來聽軍令！”
韓飛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從人群中走到泰王身邊。
泰王兩隻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胳膊上，韓飛看著父親嚴厲又包含愛意的眼光，恍惚間覺得此情此景讓他想起小時候父親教他習武的那段日子。
“韓飛聽令！”
韓飛當即單膝跪地等待下令。
“現命你為北巫關守軍的統帥，統領一切大小事務！”
韓飛聽到泰王口中的話，一個激靈站了起來，他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他顫巍巍的問道：“父親，我不願稱帥！您這是為何？”
泰王斥責道：“大膽！軍中無戲言，豈容兒戲！接令！”
有些兵士腦袋發懵，搞不清楚當下的狀況，甚至有人以為老將軍要逃跑，個個臉上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毫無神采。
難道就這樣敗了嗎？
泰王目光堅定，掃視著眾人，緩緩開口道：“在卸任統帥一職之前，我還有一個重要的軍令要下達。”
聽聞此言，眾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在這位親王的身上，期待著他能帶來一線生機。
泰王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大家都能看出現在的形勢，叛軍的準備十分充分。他們不惜犧牲數千步兵，只為踏平城關下的土地，讓那三座攻城塔得以順利前行。這樣一來，即便一個時辰後太陽昇起，也不再會對攻城塔構成太大的威脅。我知道現在的情況看似絕望，但我們東離王朝的男兒豈能坐以待斃！”
眾將士都屏息凝神的聽著泰王的話語，期待著他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我們只有一千匹戰馬，但我並不打算用他們逃跑，我決定親自率領一千死士即刻出城主動攻擊敵軍陣地，擾亂敵方陣型，繼而延緩三座攻城塔前行的時間，其他將士全部去泗水河道，將大水引入敵軍陣前，北巫關地勢較高，大水正好對著叛軍直洩而下！這樣一來，水漫關山，能夠拖延敵方几日的進攻，你們活下來的人還有時間等待王朝的援兵。”
韓飛聽完這個決絕的計劃，面色驟變。
他急切地抓住泰王的手臂，聲音帶著顫抖：“父親！不能這樣！讓我去吧！您不能冒險！”
他何嘗不知，這個策略雖然看起來可行，但這一千軍士根本一個人也不可能活著回來。
周圍的兵士們也紛紛附和，他們熱血沸騰，願意付出一切，但絕不願意看到泰王以身犯險。
“泰王！您不能這麼做！讓我們去吧！”
“請泰王三思！”
……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衝到泰王面前願意成為那一千死士。
但泰王並沒有理會韓飛和眾人的話語，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下定決心的說道：“我既身為主帥，怎麼能夠貪生怕死，況且能夠與諸位共同戰死在此，何不為一件幸事！這北巫關是我韓氏的龍興之地，我更應充當先鋒！你們不必再說！”
泰王越說越激動，隨後單膝跪地對著那一千死士說道：“半生戎馬，與諸君同生共死，若黃泉有路，願與諸君共闖地府，斬盡閻羅！”
泰王看著面前不停落淚卻沒出聲的韓飛說道：“飛兒！去給為父和這一千勇士抬酒來！”
五十壇當初韓英帝賞賜給泰王的烈酒被拿上城樓，泰王抓起一個酒罈將封口揭開，他灌下幾口烈酒後，抽出自已的大刀，將一口烈酒噴在鋒利無比閃著寒光的刀刃之上。
“東離戰鼓響邊關，上庸烈酒驅冬寒。老夫今日策馬去，定叫蟻賊神魂散！快哉快哉！老夫當了幾十年的親王，還不曾此般痛快過，諸位，開城門，殺敵去！”
韓飛也將眼淚吞進了肚子中去，大吼道：“全軍聽令！為諸位勇士壯行！”
“為諸位勇士壯行！”
“為諸位勇士壯行！”
韓飛在城門裡，淚眼婆娑地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
那曾經熟悉而威嚴的身影，此刻顯得如此蒼老而悲壯。
他分辨不出那鬢髮是被北巫關的寒霜染白，還是歲月在其身上刻下的痕跡。
心中的悲痛與擔憂如同潮水般湧來，韓飛的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但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怔怔地望著遠方。
那一千匹戰馬，馬蹄被布料緊緊裹住，以減少聲響。
老者背後那杆高揚的“泰”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們一手策馬，一手高舉戰刀，向著三座氣勢洶洶的攻城塔方向衝鋒而去。
隊伍行進間，竟無一絲多餘的聲響，只有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輕微震動，彷彿在訴說著這場即將到來的慘烈戰鬥。
韓飛狠狠擦去臉上的淚水，對著送行的兵士們大聲說道：“其餘將士，立刻隨我去引泗水！我們動作越快，兄弟們就能越早回來！”
奔行數里後，三座攻城塔中最前方的一座內，站在高處的叛軍終於發現了那一千騎兵的身影。
此時兩者相距不過百步之遙，叛軍驚慌失措，急忙下令放箭。
然而，那密集的箭雨卻未能阻擋住東離王朝騎兵的衝鋒之勢。
塔下負責推著塔身前進的叛軍士兵剛聽到塔上的騷亂聲，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東離王朝的騎兵便如同黑夜中的惡鬼一般向他們撲殺而來。
那些中箭倒地的戰馬和兵士，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奮力抵抗著叛軍的進攻。
他們圍城一圈，圈外的兵士與叛軍激戰正酣，圈內的兵士則用力砍著維持塔身穩定的大梁。
一時間，第一座攻城塔的四周亂成一團，許多叛軍被周圍的慘狀嚇得四散奔逃。
在月光的映照下，屍體堆積如山，攻城塔下被血液染紅的地面顯得格外刺眼。
終於，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隆聲，第一座攻城塔轟然倒塌。
赤炎藉著月光看到最前方的攻城塔倒塌，心中一驚，急忙說道：“不好，定是敵軍來犯！絳霆你在這裡守好，我前去阻擊他們！”他夾緊馬肚，用力一蹬，如一顆彗星般衝出陣地。
此時，泰王的一千騎兵已經陣亡過半，但他們仍然勇猛無畏地向前衝鋒。
看到已經毀掉了一座攻城塔，泰王滿臉血漬地一聲令下：“隨我去衝擊第二座攻城塔！”其餘將士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調轉方向，向著下一個目標飛奔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杆長槍如同離弦之箭從遠處飛來，直接穿透了泰王的腿和胯下戰馬的肚子。
那馬兒瞬間失去了力氣，將泰王狠狠地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