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拿了一把剪刀破開了紙盒。
裡面疊著一件黑色衣服。
“媽,你給我買新衣服了嗎?”
程成鳳正在廚房盛飯,她略帶遲疑地否定:“沒有啊……”
最近她一天接三單家政服務,時間安排得滿滿的,忙起來就累,人一累,這記憶力就退化了,她也不太確定有沒有買了。
“啊……”
程成鳳耳邊傳來梁平驚恐的叫聲。
她連忙扔了飯勺跑來客廳。
“是……好像是……”梁平吞嚥著口水,驚慌失色道。
程成鳳走近一看,黑色衣服已經被兒子攤開了,落在紙盒裡。
看著,看著很不對勁,她再次辨認了一遍,那是一件活人忌諱的衣物,是,是……是一件壽衣!
梁平冷靜下來,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藍毛。
這天殺的,打不過就來玩陰的是吧,他捏緊了拳頭,眼神裡充滿了殺氣。
“兒子……這……”她程成鳳一生安分守已、吃苦耐勞,與人交善,從未與人結仇,她實在想不到到底是得罪了哪路大羅神仙,“兒子,你在學校是不是得罪人了?”
“媽,我懷疑是那天的那個人……”梁平毫不掩飾自已內心的想法,他堅定道:“媽,我確定我沒有惹過他,他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搞我!”
梁平痛苦地低下頭。
程成鳳把衣服裝紙盒裡封好,安慰道:“兒子,讓他出出氣也好,這事就算這麼過去了,媽明天就去把這個紙盒子扔掉,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你現在這個年紀,你不能歪心思啊,你得好好學習,不要讓旁的事誤了你學習,考個好大學才是要緊事,別的,咱們家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能忍則忍吧。”
梁平死死咬住後槽牙,牙齒快要被嚼碎掉,他心裡只有一個信念,他不想忍。
梁父半夜回來,程成鳳猶豫再三還是向他彙報了這件事。
梁父累得癱倒在床上,上眼皮下眼皮像被膠水黏住了似的,一直在打架。
他轉身背對著程成鳳道:“考上大學就好了,平平目前最緊要的是好好學習,其餘小打小鬧的,只要不傷筋動骨,就當孩子們玩鬧吧。”
程成鳳還想說些話,那邊呼嚕聲已經響起。
程成鳳一夜未眠。
梁平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教室裡。他攤開書本,開始朗讀課文,似乎只有大聲地朗讀,才能夠盡情宣洩自已的情緒,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夠發洩情緒的渠道。
然而讀了兩行字,他就開始走神,他始終忘不掉開啟衣服看到原來是一件壽衣的場景,他憤怒,但內心也一陣後怕,他預感這可能只是個開始。
“黑子!”何志勇揉了一把梁平的頭髮,調侃道:“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在想哪個妹妹?”
何志勇坐在梁平的前邊,平時關係不錯。
梁平頭都不抬,也沒回話。
“啥情況啊!”杜如松剛從家到學校,正巧走進教室,看見一臉懵逼的何志勇和埋頭苦著一張臉的梁平。
杜如松打趣道:“何狗,你又惹我家黑子生氣了?”
“你放屁!”
教室慢慢被人坐滿。
讀書聲琅琅,響徹整座校園。
窗外陽光明媚,甚至有些刺眼,和暖的風吹得人心微微燥熱。
梁平的眼前卻一片黑暗,心底是一片的蒼涼。
上午都是文化課,下午有一節體育課。
體育老師年紀比較大,教課比較隨意,他帶大家先跑了個兩圈,然後就懶的教了,解散了隊伍,讓自由活動。
對於這種教學風格的體育教師,學生們最喜歡了。
“他那不叫不管,叫給我們自由。”何志勇攬客一樣攬著朱文、江遇朝籃球場走去。何志勇家裡管得嚴,不讓放學回家晚,他也想放學後和他們一起打了籃球再回去,然後現實情況不是很允許,他只得籃球課過過球癮。
“朱文,今晚來幾場訓練賽唄。”自從組了“吧唧一口甜”戰隊後,就沒有練過哪怕一場,何志勇聽說別的戰隊都練了好幾次了。
朱文眼皮不抬,嫌棄地擺手:“拉倒吧,現在群裡兩個惹不起的主,看她們時間吧。我說了哪算啊,我想破頭才想到的好名字,她們說改就給我改了!”
江遇沉默不語,他沒啥想說的。
鄭南星拉著齊願逛操場,遠遠看見馮媛媛和林聽走在一起。
鄭南星若有所悟地一拍大腿,腦中靈光閃現,“哦,我知道了!她是嫉妒你。”
“什麼?”
“我說馮媛媛應該是嫉妒你,吃你和林聽的醋,你看他倆,天天黏在一起,指不定是在談戀愛呢,而你剛好是林聽的同桌,和林聽接觸多,所以咯……”
齊願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就這?”
她是真沒想到啊,戀愛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事,她也沒什麼喜歡的人,她以為周圍同學都抱有和她同樣的想法,哪知道還有這種為了男人爭風吃醋的事發生,還是發生在自已身上。
“南星,我懂我以後應該怎麼做了。”齊願輕輕說道。
鄭南星盯著齊願的雙眼,聽見齊願一字一頓慢慢說:“以後我離班長遠點。”
鄭南星好奇反問道:“齊願,說老實話,你喜歡班長嗎?”
齊願腦門三道黑線,道:“說真心話,我不喜歡。”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鄭南星偷笑著問道,話題迅速轉變了風向。
“嗯……不確定對他是不是喜歡。”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齊願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但她又覺得只是友誼,停留在好感階段,算不得喜歡,更別談愛不愛了。
“那你呢?”齊願挑了下圓潤小巧的下巴,衝鄭南星發問。
對面迅速羞紅了臉頰,“我有,但我還是不說了吧,都是沒有以後的事,我現在就想著考個好大學。”
“你和我一樣,我也是,我覺得喜歡對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還太過虛無縹緲,考大學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怎麼說,能成為好朋友呢,齊和鄭兩人,家境都不富裕,在本該學習的年紀,她倆沒有任何試錯成本,即使情竇初開,有喜歡的感覺,那也只能一再壓抑住,深深埋藏在心底。
齊願很久很久以後在一本書裡看到這樣一段話,當別人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時,你腦海裡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喜歡的人。你的下意識遠比你的嘴誠實。
而齊願在體育課的那個午後,被鄭南星突然的提問,她想到的第一個人是。
是江遇。